第4章 星坠龙城蛊虫生

邺城的暮色被染成青紫色。慕容恪立在昭阳殿飞檐上，望着宫城外翻涌的蛊虫潮——那些指甲盖大小的青甲虫结成云阵，所过之处砖石崩裂、梁木腐朽，守军的惨叫声中混着骨骼被啃噬的脆响。

他握紧七星剑柄，冰蚕弦缠绕的剑鞘正渗出银霜。三日前唐遗爱消散时的触感仍在掌心残留，此刻剑身却烫得惊人，仿佛有头冰狼在血脉中苏醒。

“大将军！西华门失守！”

慕舆根拖着断刀奔来，铁甲缝隙里钻出几条蛊虫，被他生生捏爆在掌心，“慕容评那老贼用活人养蛊，玄菟卫都成了虫巢！”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土包。腐烂的手掌破土而出，昨日战死的士卒竟摇摇晃晃站起，眼窝里涌动着青虫。慕容恪挥剑斩去，头颅坠地时爆开虫卵，溅在琉璃瓦上滋滋作响。

“去太庙。”剑柄突然传来唐遗爱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玉。慕容恪低头，见剑鞘上的冰蚕弦正组成氐族文字：“星坠之时，龙城地火。”

子时三刻，参宿四星骤然大亮。慕容恪踏着蛊虫尸体冲入太庙时，正撞见慕容评将青铜鼎中的血水泼向神主牌位。那些供奉着慕容部先祖的灵牌遇血即燃，腾起的绿焰中浮现出扭曲的狼首人脸。

“四弟来迟了。”慕容评的右臂已由藤蔓重生，指尖捻着只帝王蝶大小的蛊王，“父王用三十年阳寿镇压的龙城地火，今日便要焚尽这伪朝！”

鼎中血水突然沸腾，爬出数百具青铜俑。这些俑人胸口嵌着星晷碎片，动作却活人般灵敏，竟结出道家北斗杀阵。慕容恪的七星剑自主出鞘，剑光过处，青铜碎屑与蛊虫残肢齐飞，在月光下绽出诡异星芒。

“小心地脉！”

唐遗爱的幻影突然浮现，冰蚕弦缠住慕容恪脚踝。地面应声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岩浆——慕容皝当年封印的地火，正在蛊王催动下苏醒。

慕容评狂笑着掀开祭坛，露出冰封的狼首玉玺。玉玺下方，八百铁浮屠正在地火中沉浮，重甲被烧得赤红，却仍保持着朝拜姿势。最骇人的是居中那具铁浮屠，面甲下赫然是慕容皝的遗容！

“父王...怎么可能...”慕容恪踉跄后退。冰鉴中的记忆突然翻涌：原来慕容皝临终前服下的不是毒药，而是能将活人炼成铁浮屠的柔然秘药！

“星轨为引，铁浮屠为刃。”慕容评割开手腕，血洒玉玺，“可惜父王算错一步——能唤醒地火狼骑的，从来不是慕容血脉，而是唐氏星官的心头血！”

太庙穹顶轰然炸裂。参宿星光如利剑刺入地火，八百铁浮屠眼窝腾起蓝焰。慕容皝的遗骸缓缓抬手，指尖星芒直指慕容恪心口——那里正浮现出与唐遗爱一模一样的狼头刺青。

剑柄突然传来剧痛。冰蚕弦钻入慕容恪经脉，在他瞳孔中映出星轨幻象：三百年前，慕容部先祖与敦煌唐氏祭司血祭参狼星，将双生星官之力封入冰髓。而今夜，正是血誓应验之时！

“唐遗爱不是棋子...是祭品...”慕容恪呕出银血，每一滴都凝成冰蚕，“父王，你连亲生儿子都算计！”

慕容皝的铁浮屠发出龙吟般的咆哮。地火裹挟着铁骑洪流冲塌宫墙，所过之处蛊虫尽成灰烬。慕容评在火浪中狂舞，藤蔓手臂却被突然倒卷的星轨缠住——不知何时，慕容恪的七星剑已刺入玉玺，冰蚕弦正以他心血为引，重绘北斗！

“以情为刃，你疯了！”慕容评的尖叫被火啸吞没。

慕容恪最后看见的，是唐遗爱在星轨尽头的回眸一笑。她的幻影与铁浮屠阵列重合，将慕容皝的遗骸拽回地火深渊。当参狼星坠入邺城时，八百狼骑化作冰雕，而慕容恪掌心的北斗灼痕，已变成缠绕双狼的星轨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