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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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狱中交锋

狱中昏暗,一圈儿光团的投射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兄弟二人的视线里。

顺着精巧的灯笼看向其后的人影,落在张从文的眼中,竟是一颗泛着光亮的脑袋。

“秃马……和尚?”

“你是僧衣宰相——慧能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比多宅在家中或是书院的从文,于御前任职十年的张从武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和尚。

慧能自然也认识今日他要见的主角之一,冲满面惊容的张从武笑呵呵点点头:“张镇抚,好久不见……”

和尚在这死牢中很是从容,从容到似乎这昏暗潮湿的监牢是燃着檀香的僧宅庙舍,手持灯笼就走进了张从武的牢房。

“不请自来,还请两位不要介意。张镇抚不必惊忧,正如你家三郎所言,贫僧并非你的敌人。相反,正是贫僧,让人替你送信,拦住了欲要你性命的人。”

在张从文愣神时,老和尚将泛着柔光的灯笼挂在墙角的孔洞中,随后自说自话般,将自己的态度表达的清清楚楚,甚至解释了从文埋在心中的疑惑。

当疑惑去了大半后,新的疑惑又涌上了心头。

因为眼前的老和尚,那是大周朝的一段传奇。

僧衣宰相,法号慧能。

自四十年前横空出世后,就备受当时起兵造反的各大势力所推崇。

要知道这和尚当年才二十岁,却是人称麒麟之才,得之可安天下的惊世天才。

谁都不清楚慧能是哪家寺庙的僧人,只知道他确有经世之才,与已经致仕荣养的大周老丞相李春棠并称世间双杰。

同时,他也是辅佐朱承旭一统中原成就霸业的顶级智囊之一。

皇帝曾言:“慧能之能,言论之超卓雄伟,真有与诗书六艺相表里者,非后世能文章家所得望其肩项也。”

便是张从文这个穿越者,也曾万分好奇,不想竟然会在这昏暗的牢里相见。

这世间缘分,还真是半点不由人,妙不可言呐!

“两位,坐~”

和尚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此间主人,拍了拍手就有差役打扮的人进来,将里头散落的碎碗碟收拾干净,摆上了一桌丰富的斋菜。

“贫僧是个出家人,只能用这素斋茶水招待两位,莫要嫌弃,来来来,先尝尝这菜……”

他倒是自在从容,张家兄弟就有些坐不住了。

“大师……”

张从文刚一开口,就见慧能将一盏茶递了过来。

“我知你要问什么,不急不急。”

和尚始终不紧不慢,给二人斟茶夹菜,用自己的温和镇定,安抚了内心震荡的兄弟俩。

直到从武这个粗人,都彻底冷静了下来,慧能才开始解释起此事中的来龙去脉。

他似乎更倾向于予与文讲述,目光多往书生处投来。

“张镇抚调往兴和,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旨。宣府的一切,陛下很清楚。调张镇抚过去,就是因为陛下信任张镇抚的为人,想要借张镇抚的手,去揭开这个盖子。”

慧能将目光再次转向张从文,白眉下的眼睛微眯:“也就是说,便是张三郎你不来,你兄长也不会有事,最多吃点苦头罢了。因为,贫僧就是陛下派来保护张镇抚的人。”

后面的这些,从武估计压根就没听。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慧能的前半段话上,此时已经呆呆愣愣,喃喃自语。

“陛下信任我,陛下说他信任我……”

“我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臣张从武万死不辞……”

张从武的表现落在和尚的眼中,他一点都不意外。

反而张从文就不同了,哪怕听到和尚说自己是皇帝派来保护长兄的人,他除了有一丝吃惊外,连多余的神情变化都没有。

这倒是令慧能有些好奇了。

“你不信?”

张从文摇了摇头:“大师的话,我信。但是……”

“哦?”

慧能做了个请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请说。”

“若只是榆阳侯孟骏,如此滔天之罪,陛下既然清楚,就该以雷霆手段,诛无道,斩不法,为何还要拐这么多的弯,将此事弄的如此复杂?”

张从文不信孟骏能值得皇帝如此重视,此事的背后,必然有比孟骏地位更高,更令皇帝重视的人存在。

果然,在从文讲出他的疑惑后,慧能的回应令张家兄弟再次深吸了一口凉气。

“孟骏的背后,是当初随陛下起事的关陇勋贵。九边诸将,多有与孟骏交好者。且,孟骏之妹,于东宫为侧妃。兹事体大,陛下不想有他人提前知晓欲斩孟骏之事,故而张镇抚就是最合适的揭盖子之人。”

简洁而又清晰的回应,让张从文将心头所有的猜测串联了起来。

果如他所猜的那样,边将与京城的勾结,才是令皇帝不合常理的将御前武将派去边城小县当县令的原因。

更不用说还事涉东宫,真是逆天……

当然,对这和尚所说的话,张从文还是有所迟疑的。

皇帝的信任是或许是真,但利用必然也是真。

至于是不是如和尚所言,必保从武之命,张从文不会全信。

之前大多疑惑,此事也都能解释的通了。

然而,此时的张从文心中还有最后一个疑团。

他虽有一丝猜测,却也不敢确信。

老和尚像是看透了从文般,主动解释了起来。

“燕王朱璜是我弟子,他曾拜托我,想办法帮衬你兄长一二。”

燕王?当今三皇子?张从文想起了之前那差役比划的手势。

倒是能对的上,但燕王为何要帮张家人?

见张从文又皱起了眉头,慧能只得再次开口:“十七年前,汝父张槐赴辽作战,曾在燕王帐前效力。燕王予我言,汝父对他有救命之恩……”

详情慧能或许不知,只是简单一说,随即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品茶。

而从文的沉默,是因为他不敢全信这和尚的解释。

两人突然的沉默,监牢中刹那出现的寂静,令从武这个被君王信重打晕脑袋的武人清醒了过来。

“阿弟,怎么了?”

僧衣宰相名气再大,也大不过弟弟在从武心中的地位。

他见从文眉头紧皱,紧抿嘴唇,不禁关切询问。

张从文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我无事,大哥不必担心。”

紧接着,他看向依旧从容不迫风度翩翩的和尚。

“那还请大师代我,代我兄长,谢过燕王殿下回护之恩。”

张从文起身,作揖拜谢。从武自是跟着起身,抱拳躬身。

不管事实真假如何,自从武入狱,除了住的地方苦了些,吃食什么的还真未缺过。

老和尚暗中长舒了一口气,正要接话,却听耳边又传来从文那难缠的笑问声。

“既然是陛下派了大师前来处理我大哥之事,那兴和一案还有我大哥的性命,就拜托大师了。学生是不是可以回家,静待兄长安然回去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