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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切的来龙去脉

外面的光,根本照不到死牢中来。

仅靠着烛台上的几盏油灯散发的昏暗光亮,张从文仔细的打量着狱卒。

“不知贵主人是?”

“嘘……”

狱卒再次压低了声音,伸出三根手指。

“三……?”

“秀才公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牢房的门小人方才已经打开了,你跟张大人好好说说话,我先去外面守着,。”

狱卒甚至不等懵逼的张从文反应,就咧嘴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通道的尽头光亮处。

“三什么啊?我又知道什么?”

张从文终于从口中憋出了这句话,可惜心中的疑惑没人能够解答。

他只能无奈的摇头,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尽力去看清周围的情况。

或许真是狱卒的特意安排,死牢的这处角落,除了最里头的一间有微光亮着,其他几间都是黑沉沉一片,亦没有半点声音。

应当是没关着人的,所以他可以尽情的去询问大哥有关兴和一案的事。

抬脚几步前行,终于来到了最里的一间牢房。

牢门果如狱卒所说是打开的,在张从文走到门前时,正好与关着的中年男人四目相对。

“阿弟!”

“大哥……”

老张家人丁不旺,原本还有个闺女,嫁去夫家没多久就病逝了。

过了两年张从文的父亲奔赴国战,战死在了辽东。母亲更是忧思成疾,生下从文这个遗腹子后撒手西去。

从武作为长子,代替了老父亲的角色,与新婚的妻子当爹当妈的将弟弟养大。

如今从武自己被人做了局,被人诬陷犯下杀头的罪名。

他在牢中月余想的最多的,就是琢磨着怎么将妻女还有弟弟从这番劫难中摘出去,好给老张家留下后来。

至于说自己的命,根本就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兄弟二人在这狱中相见,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张从文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简单讲了下家中的情况后,就摆上带来的酒菜,一边催促兄长吃喝,一边询问兴和一案的始末细节。

“问这些作甚?我不是给家中写了信么?只要你去兵部员外郎陈宝良处,说我的名字,他会保你跟你大嫂还有阿璃离开京城这个是非窝。”

从武的话,令张从文苦笑连连。

没想到快要不惑之年的大哥,竟然这么天真。

“大哥以为,靠着你手中的那些信,用通敌走私之罪,能逼迫陈宝良以及他背后的人保住咱家人的命?大哥,只有死掉的人才不会暴露秘密。”

“你……”

张从武本就是武人转的文职,政治敏感度要差上许多。

等到他弄明白从文的话中深意后,脊背一凉:“你是说,孟骏跟陈宝良,会灭口?不可能,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孟家他敢……”

“他怎么不敢?孟家必然会杀了咱们家的人灭口。大哥在时,他们还要顾及一二。大哥若死,我与大嫂、侄女,必死无疑。”

张从文点了点头,说话间,他紧紧盯着兄长的眼睛,郑重问道:“大哥,你给我交个底,走私之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都到这个份上了,张从武也没有再做隐瞒。

他往牢门前望了一眼,小声解释了起来:“国仇家恨,咱家与北狄不共戴天,我岂会参与此等丧尽天良的事……”

原来榆阳侯孟骏作为宣府总兵,一直干着养寇自重之事。

自前年冬北狄南下打草谷开始,朝廷停了与北狄的互市后,他就开始暗中往北狄走私其紧缺的盐粮铁茶,赚的盆满钵满。

宣府各州县原本是孟骏一手把持,没想到朝廷突然将拱卫司镇抚张从武,从御前调到了宣府最北的兴和县任县令。

武职转文职,从五品的御前军卫镇抚官被调任地方当了个正七品的县令,调令还是御前直接签发的,谁都弄不明白皇帝的心思。

至少张从武自己就想不通。

作为曾经的互市之地,兴和县成也互市败也互市。

朝廷罢了两国互市之后,商客很快就离开了兴和县,导致原本繁华的县城迅速破败了起来。

商业重镇几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军营,除了日常的操演巡防,张从武几乎没有别的事做。

直到有一日,张从武在夜间巡防时,截获了一队走私的商人。

可等他将情况汇报至宣府总兵府时,榆阳侯孟骏遣来亲兵,给其送来了一封手令……

“在收到孟骏手令那日,我便想通了上任兴和令之前,陈宝良突然来家中,说榆阳侯府欲嫁女予你的事。同时我也明白,若不答应,我便只能死在兴和。”

结亲是假,想要拉老张家下水才是真的。

孟骏不敢明目张胆的冲拱卫司出来的张从武下手,只能想办法拉其下水,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从兴和走私的商路。

养寇才能自重,更何况是每年上百万两银子的破天富贵。

“阿弟,宣府已经是孟骏的一言堂,他甚至拉拢了锦衣卫在宣府的人。别说离开,我连信都送不出去。每一封公文书信,都要经过总兵府的眼睛。所以,一直到我被押解入京后,我才有机会将缝在衣服内衬中的这些信,托人从狱中送回了家。”

嗯?

从狱中送信回家?

张从文脑中灵光一闪,发现了更大的疑点。

“那就更奇怪了,大哥。”

他眯起了眼睛,往牢房外的一处微亮处看去。

“那些人既然能封锁大哥从宣府往京城的通讯,没道理封不住这小小的刑部大牢。那些要命的书信,大哥觉得给家中送信的人,是几两银子就能收买的吗?”

啪啪啪~

突然响起的拍掌声,打断了兄弟俩的讨论。

“好一个张家麒麟子,仅凭几封信以及这只言片语,就能想到这么多。”

从武是下意识的起身,掀翻了桌上的酒菜,拎起了那张小几案,挡在了自己的弟弟身前。

“什么人?”

张从文倒是淡定许多,他只是将目光投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忍不住了吧。

“大哥且安心,不是敌人。”

他安抚着怒目圆睁的兄长,朝着门外喊道:“不知是哪位贵人,一直在襄助我家?还请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