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撒泼打滚是兼职

小张头回到租房，一路上心情愉快，感觉自己拥有了自由，不必为了微薄的薪水再关在公司小格子里面挨骂。他第一次悟到，若是自己不耍泼皮，自然是不能捞到多一个月工资的。“哼，丢了面皮...钱到手，哭闹一阵又何妨？”

小张头回到租房，开始了自己的躺平日子，他一个人无牵无挂，似脱线木偶般瘫软下来，一天吃一顿也是常有的事，每日睡到日上三杆，醒了也不起床，就躺着刷手机小视频，看的乐呵呵，等尿憋不住了，或者饿的不行，亦或者看手机看得头昏方才坐起来，“啊呵！”打个呵欠，懒洋洋的甩头甩脑去大小解。

一开始，小张头还每日还上招聘软件去看看招聘信息，可他一想到上一家公司做牛做马，心里便厌恶起来，“混账...这还是人干的活吗...”后面更是懈怠，只想着把钱花的差不多了再去找工作。这一躺就过去了几个月。小张头由于长期不见阳光，熬夜油腻，头发也不剪，本来人就瘦小，这下更颓废起来，望之似吸了毒一般。

这时，黄经理突然联系小张头，把他吓得一激灵。

考虑良久，小张头还是接了电话，“小张啊，你现在还在城里吗？”小张头憋了半天，不知道说在还是不在，说在怕有祸事，说不在怕有好事，磕磕巴巴半天，黄经理着急起来“咋了，在不在有这么难回答嘛，以前你在大门口躺着的时候可是硬气的很啊。”小张头顿时激昂起来，想起自己那段“光辉历史”，仿佛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魂魄回身体里一般，“我在啊！黄经理有什么事？”黄经理似乎很高兴，“那行，你现在找到新工作了吗？”

“我还想休息多一段时间...现在还没开始找。”

“有时间不，我们明天见个面聊一聊，有个事可能要找你帮个忙。”

小张头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什么事情啊，我现在也有点事。”黄经理笑着说：“有报酬的，如果做好了还有奖金，比你上班多多了。”

小张头听到有钱，便应承下来，双方约了隔日在一个小饭馆碰面。

既然要见老同事，又有活计做，小张头自然要整整形象，便挪出门下楼把几个月没打理的头发剪了，由于头发太久没洗，一拨弄就掉渣渣，理发师吓得够呛。换了个师傅洗头，刚开始几次都是黑水，折腾了个把小时才整干净，额外多收了小张头十块钱，小张头原本还想吵一架，奈何的确理亏，便罢了。

第二日，小张头如约来到饭馆，黄经理也刚好到，还带了另一位身材圆胖、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面貌和身材略有反差，黄经理介绍道：“这位是吴哥，做出口生意。”三人应酬了几句，黄经理带了瓶白酒，边喝边聊起来。

几杯酒下肚，吴哥缓缓道：“是这样，小张啊，我这边有一件事可能要拜托你帮个忙。”小张头没说话，想听吴哥继续讲，吴哥也没继续说，双方卡了一阵。黄经理赶紧捅了捅小张头，小张头“哎！”了一声，吴哥便继续说道：“我有笔货款，拖了一年多了还没给我打过来，你要是能想个法子给他点压力，我这边付你报酬。”

小张头听着云里雾里，刚想问啥意思，黄经理忙解释道：“就是像你上次要补偿一样啊！躺在那家公司门口，我给你个横幅，你负责哭就行了。”这回小张头倒是理解，忙道：“哭倒是可以，就是情况还不太清楚，有点担心挨揍。”黄经理高兴起来：“挨揍好啊！只要他们敢打你，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小张头还是有点顾虑，吴哥见情绪差不多了，道：“只要你跪下，给三百，大哭，给两百，不管成不成，你保底都有五百块钱。怎么样？”小张头听了，摸索着盘算值不值得，半响后说到：“六百成不？”黄经理一听，刚想发作，吴哥抢先说道：“成，那就这样定了，不过我给你六百，你情绪得饱满才行。”小张头这才应承下来。

回到租房，黄经理已将对方公司的地址发了过来，是在一个工业区内，当天吴哥他们会将“A公司拖欠货款不还钱！伤天害理！”的讨债横幅放在一个隐秘的角落边上。小张头只需要在大中午许多人出门吃午饭的时候，往大门口一跪，扬开讨债横幅，这事儿就完成了一半，后面就看小张头自由发挥了。

这天晚上，小张头没睡着。

他不想白白浪费这个轻松赚钱的机会，却还是顾虑丢了面皮。这次和上次不同，小张头上次能毫无心理压力地闹腾，那是他觉得他有理，哭得大声是因为他想起浪费了时间找许姐，而这次他却只是收钱办事，他并不清楚这件事里面的来龙去脉。

“...为了钱都好说...管他呢。”小张头翻了个身，却依然睡不着。

巴巴挨到天明，小张头顶着个黑眼圈，特意挑了件破烂衣服出门。

工业区需要转几趟公交车方才到达，小张头太久没出门，加上睡得不好，脑袋瓜有点迟钝，生生做反了车，等好不容易到了现场，正好是人群最多之时，乌泱泱的一群群往外走去吃饭。小张头赶紧按照黄经理发过来的地点翻找横幅，横幅在工业区不远的一块小草坪中，压在一块青黑色的石头下，小张头很快便翻找到，顺便往自己脸上沾点泥巴，想尽量让别人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回到现场，小张头站在大门中央，奇特的造型和脏兮兮的衣服早已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包括门口的保安。小张头觉得时机已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通”一声跪下，顺势双手一扬把讨债横幅张开，与此同时他想到自己堂堂大学生，却沦落到出卖自己的面皮谋生，一股委屈劲涌上心头，也“嗷”一嗓子大哭起来，这一套流程似乎与生俱来的熟练，连小张头自己都诧异起来。

旁边的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纷纷逃开躲避，保安见状大事不好，赶忙带着防爆叉、防爆盾从亭子里冲出来，却只见小张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又顾忌旁人正举着手机拍照，想叉走找不到角度，想用手扒拉起小张头，结果一碰到小张头便像杀猪一般“打人了！杀人了！”。

几个保安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忙把横幅没收，只留小张头在地上嚎哭，周围围了一圈员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数次想把小张头扒拉起来，却架不住鬼哭狼嚎一般，也只能留他在地上。

不久，一辆警车来到了现场，原来是已有群众报了警，小张头听见警笛声，心里也慌了神，想起身又觉得不妥，似乎丢了专业态度，只好闭着眼睛当作全然不知。

警察下车与赶到现场的负责人了解情况，过了好一会，似乎感觉有几个人将小张头抬起，小张头睁眼一看，原来是四个保安抬着他四肢像装小猪一般准备往警车上装，吓得一激灵，保安忙着赶路，没注意手上动作，被小张头用劲一扯挣脱出来，众人包夹不住，小张头趁乱飞也似一溜烟跑没影了。

小张头使出浑身力气，挑小路飞也似跑十几分钟，确认后面无人追赶方才停下，在周围寻个避静处暂避。

歇停一阵，小张头拨弄下口袋，幸亏手机还在。即刻给黄经理打电话。

“黄经理，我这边弄完了，差点被警察抓了！吓死我了。”黄经理道：“好，我这边和吴哥确认一下，你先回去吧。”

小张头又歇了大半个小时，原来他许久未锻炼，刚刚心惊胆战，跑了几条街全然不知累，现在歇息下来，浑身都疼。

小张头慢慢挪回到租房，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脸上也黑一块黄一块，像唱戏的一般。都是泥土干燥后的痕迹。

洗漱完后，小张头也收到了吴哥的600块钱转账，“还算诚信…”可小张头似乎并不开心。他觉得他不应该过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生活。可一想到上班又要每天被人骂，比撒泼打滚更难受，“罢了罢了！”便继续蒙头大睡。黄经理并未再与小张头联系，小张头收到了钱，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