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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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朋友与星空

2010年的夏天,陈诚的体重已经稳定在了70公斤。他的身高也蹿了一截,虽然还是比同龄人胖一些,但至少不再是那个被嘲笑的气球人了。爷爷奶奶的照顾让他逐渐找回了自信,但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空洞,那是H市的记忆和父母的缺席留下的。

那天下午,班主任带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走进教室。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校服,头发扎成一个松散的马尾,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的神情。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陈小雨,大家欢迎一下。”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陈诚抬起头,正好对上陈小雨的目光。她的眼睛很大,但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陈小雨,你就坐在陈诚旁边吧。”班主任指了指陈诚旁边的空位。

陈小雨点点头,走到陈诚旁边坐下。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她的手腕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课间,陈诚鼓起勇气,小声问道:“你……从哪里转来的?”

陈小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很轻:“H市。”

陈诚的心猛地跳了一下。H市,那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那个他试图忘记却又无法完全摆脱的地方。

“我也是从H市来的。”陈诚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小雨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翻开了课本。

陈诚注意到陈小雨始终将笔记本压在手臂下书写,仿佛在遮掩什么。他假装捡橡皮时瞥见纸页边缘的涂鸦——扭曲的星云图案下压着一行潦草的字:“他们说星星是死人的眼睛。”

放学后,陈诚收拾书包时,发现陈小雨还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那本本破旧的笔记本。

“你不回家吃饭吗?”陈诚问道。

陈小雨摇摇头,声音很轻:“我都在外面吃。”

“你住哪个小区?说不定顺路。”

“锦华。”她吐出两个字便抿紧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上的裂口——那是被利器割开的痕迹。

“我也住那儿!”陈诚的声音高了半度,又慌忙压低,“就、就在你家隔壁栋。”

陈小雨的肩膀突然绷紧。她后退半步,眼神像受惊的猫:“你怎么知道我住哪栋?”

“上星期……我看到你进三单元。”陈诚耳朵发烫,“我只是……给奶奶买酱油的时候看见的……要一起走吗?”

陈小雨的手指绞住衣角,指甲抠进掌心。巷子里的流浪猫被醉汉踢断腿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但眼前这个男生的校服上有油渍,和她一样带着被生活揉皱的褶皱。

“不用。”她转身要走。

“我爷爷的望远镜能看到土星环!”陈诚脱口而出。他恨自己笨拙的示好总像在炫耀,“或者……或者我们可以先一起吃饭?我奶奶做饭可好吃了比学校外面小摊好吃多了!”

陈小雨停住脚步。厨房的香气从记忆深处涌来——妈妈最后一次做饭是半年前,打翻的汤锅在她脚背留下烫痕。她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你家人……会介意吗?”

推开门的瞬间,陈小雨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奶奶举着锅铲迎上来时,她险些撞翻鞋柜——上一次有长辈对她笑,是妈妈离开前把钥匙藏在牛奶箱里的时候。

“小雨是吧?诚诚从没带同学回来过呢!”奶奶掀开砂锅,热气裹着卤蛋的酱香扑来。

陈小雨僵在餐桌旁。过于丰盛的饭菜让她想起父亲酒醒后的“补偿式晚餐”,通常伴随着更暴烈的耳光。她盯着红烧鱼完整的头颅,突然说:“我不饿。”

爷爷夹起鱼眼放进她碗里:“这玩意儿明目,你们读书费眼睛。”

陈小雨的筷子尖颤抖起来。七岁生日那天,妈妈也曾把鱼眼夹给她,而父亲掀了桌子骂“晦气”。此刻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直到血腥味蔓延——痛感证明这不是陷阱。

“吃这个。”陈诚把鱼眼夹到自己碗里,换给她一块鱼腹肉,“爷爷总逼人吃奇怪的东西。”

奶奶轻轻拍了下孙子后脑勺,笑着端出酒酿圆子。陈小雨舀起一勺甜汤,蒸汽熏得眼眶发酸。她偷偷把止痛药片压到米饭下,这个动作却被陈诚看在眼里。

屋顶的铁梯锈迹斑斑,陈诚爬得很慢——他不想让陈小雨看见自己喘气的样子。月光下,她腕间的疤痕泛着淡粉色,像一串褪色的星座。

“猎户座的腰带其实相距上千光年。”陈诚调整望远镜焦距,喉结滚动,“人眼觉得它们在一起,只是错觉。”

陈小雨的睫毛颤了颤。她忽然卷起袖管,将手腕对准目镜:“那这些呢?像不像仙后座的W形?”

陈诚的呼吸停滞了。那些疤痕新旧交叠,最深处结着紫痂。

“我爷爷说疤痕是灵魂的补丁。”他脱口而出。这是他跌倒磕破手臂结痂后爷爷安慰他时说的话,此刻却像拙劣的谎言。

陈小雨轻笑一声,笑声像碎玻璃扎进夜色:“那你该多补几块。”她指向自己锁骨下的淤青,衣领随着动作滑开一瞬。

陈诚猛地转过身。望远镜的金属支架在他掌心印出红痕,他痛恨自己的懦弱——明明想拥抱她,却连直视伤口的勇气都没有。

送到楼下时,陈小雨突然问:“你爸妈今晚也不回家?”

“他们在H市……忙。”陈诚踢开石子。电话里父母的争吵声突然在耳畔炸响,而他只是沉默地往嘴里塞第三个奶黄包。

“你爸妈……经常不在家吗?”陈诚试探性地问道。

陈小雨点点头,声音很轻:“他们离婚了,妈妈搬走了,爸爸……总是喝酒。”

“那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陈诚问道。

陈小雨摇摇头,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恐惧:“习惯了。”

走到她家楼下时,陈小雨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破旧的笔记本,递给陈诚:“这个……送给你。”

陈诚接过笔记本,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陈小雨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我的日记……你看完就明白了。”

陈诚还想再问,但陈小雨已经转身跑进了楼道。他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本笔记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回到家后,陈诚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第一页上写着:“黑暗森林里,没有光。”接下来的内容让他越看越心惊——陈小雨的父亲酗酒后经常打她,她的手腕上的疤痕是自己用美工刀划的,因为“疼痛能让我忘记孤独”。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昨天,上面写着:“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请不要找我。我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陈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陈小雨手腕上的疤痕,想起她眼中的疏离感,想起她说的“家里没人”。他突然意识到,陈小雨的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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