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雾低语

暴雪后的冰苔镇像一块被冰封的水晶，屋檐垂落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林克裹着皮大氅站在城墙上，脚下是正在清理积雪的镇民。树精核心供热器的青铜管道从仓库延伸向各处，蒸汽在寒风中凝成蜿蜒的白龙，为这座濒死的城镇注入一丝喘息的热度。

“大人，第三批木薯粉已经掺进肉汤了。”汉斯捧着账册小跑过来，冻红的鼻尖上沾着雪粒。

“按这个消耗速度，我们的存粮最多撑十天……狩猎队今早只带回两头雪鹿，西边的林子被野兽啃得连树皮都不剩了。”

林克摩挲着龟甲边缘，卦象中“人口迁入”的凶兆正在应验——短短半月，已有近百流民翻过雪山投奔冰苔镇。两成赋税的口碑像长了翅膀，在凛鸦公国北境冻土上疯狂滋长。

“把地窖里那批掺了树汁的陈麦拿出来。对，就是前些天向邻市换的那些。”他望向码头方向，被冰封的海岸线正在正午阳光下泛起诡异的青蓝色，“通知芬利，带三组人跟我去海边。”

破冰船撞开琉璃般的海面时，林克嗅到了咸腥中混着的腐朽气息。船舷两侧，昨夜冻死的海鱼保持着跃出水面的姿态，鱼眼蒙着层乳白翳膜。芬利蹲在船头，炼金灯幽绿的光晕映着她凝重的侧脸。

“能量读数不对劲。”她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震颤，“海底有东西在干扰元素场，比树精核心活跃千倍……等等！”

船身突然剧烈晃动，墨色海水翻涌成巨大的漩涡。林克抓住缆绳的瞬间，龟甲自动从怀中飞出，在空中投射出血色文字——

【每日卦象已更新】

【5（极凶）深海之触。】

“深海之触？那是什么？”林克并未知晓。

“左满舵！”雷蒙的吼声从船舱传来。老骑士不知何时跟上了船，重剑劈开扑上甲板的腕足状黑影。那东西被斩断的截面喷出荧蓝黏液，落在木板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更多黑影从漩涡中探出，林克终于看清那是某种巨型章鱼的触手，但布满吸盘的表面却镶嵌着人类颅骨。芬利将炼金瓶砸向主触手，爆开的冰雾却让怪物更加狂暴，二十米长的触须横扫过来，桅杆应声而断。

“抓稳！”林克扑倒芬利滚向船舱。一根骨刺擦过他耳际，将龟甲钉在橡木舱门上，古老的低语直接灌入脑海——

“五年……封印……献祭……”

当发光的触手即将拍碎船舱时，海面下突然升起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所有触手痉挛着缩回深渊。冰层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凝结，将破冰船封死在突然平静的海面上。

“是海底矿脉的自我保护机制。”芬利擦掉鼻血，检测水晶映出她苍白的脸，“那些光点在吞噬怪物的生命力……大人？您的龟甲！”

林克顺着芬利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枚龟甲正悬浮在半空，血色文字依旧闪烁不定。他心中一惊，这龟甲不过是普通的龟甲，占卜的能力从来都源于他自身的金手指，可此刻它的异动却超出了常理。

“大人，这龟甲……”芬利欲言又止，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林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先不管它，我们得弄清楚海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转身看向雷蒙，“雷蒙，你对这些了解多少？”雷蒙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只知道，有些力量一旦被触碰，就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显然在暗示林克不要轻易涉足未知的领域。林克心中一凛，他明白雷蒙的担忧，但此刻已经没有退路，镇子的存亡就在眼前。

“我们得下去看看。”林克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转向芬利，“准备好你的炼金工具，我们可能需要应对一些意外情况。”芬利点了点头，迅速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仪器和药瓶。

就在这时，海面下再次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林克心中一紧，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迅速增强，如果不能及时阻止，整个冰苔镇都将陷入灭顶之灾。

“快，趁现在！”林克大喊一声，率先跳入冰冷的海水中。芬利紧随其后，雷蒙则在最后断后，手中的重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在抵御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海底的世界比想象中更加诡异，巨大的岩石和珊瑚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鱼类匆匆游过。林克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突然，一道明亮的光芒在前方闪烁，林克心中一喜，他知道那一定是海底矿脉的位置。他们迅速游了过去，只见一块巨大的水晶正镶嵌在海底的岩石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水晶周围，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游动，仿佛在守护着它。

“这就是矿脉的自我保护机制吗？”芬利惊叹道。雷蒙点了点头，“没错，这些光点能够吞噬一切靠近的生命力，刚才那只怪物就是被它们击败的。”

林克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可以利用这些光点来对抗即将到来的灾难。“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光点引导到镇子周围。”林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芬利疑惑地看着他，“可是，这些光点只会在矿脉附近活动，怎么可能引导到镇子？”

林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芬利，你不是精通炼金术吗？想想办法，或许可以用你的炼金工具制造出一种能吸引这些光点的信号或者容器之类的。”

芬利摇摇头，对于林克说的这些，她从未听说过。

“雷蒙，你呢？你有办法吗？”林克转过头问雷蒙。

雷蒙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利用卢恩文字，可以做到。不过，我的剑也该交代在这里了。”

这把剑随着雷蒙走过了太多峥嵘岁月。林克并未决定，雷蒙则是将剑插了上去。

“让我留下的理由又少了一个。大人，从明天开始，就物色您的新骑士吧。”雷蒙说完，带领二人朝着海面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