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帝国之世界，狂热的信徒

酸雨在生锈的穹顶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昏黄的应急灯透过这些缺口，在堆积如山的金属废料上投射出扭曲的十字形光斑。

安娜赤脚踩过一滩泛着油光的积水，她的小腿布满被辐射灼伤的水泡，但比起三天前死在D-7区的老库克——他的皮肤像熟透的果实般整块脱落——这已经算帝皇的恩赐。

“十二号回收站的圣餐配额又减少了。”驼背的莫雷蹲在管道夹角处磨刀，铁片与混凝土摩擦的火星落进他空荡的眼窝，“教士说这是对懒惰者的考验。”他残缺的左手捏着半块尸体淀粉，灰绿色表面凸起的人耳轮廓正在轻微抽搐。

安娜把麻袋里的齿轮残骸倒进称重台。机械教士的青铜面具下伸出章鱼触须般的计量器，沾满脑浆的探针刺入金属：“奉献值...0.73帝国标准单位...”传送带吐出三枚刻有天鹰徽的塑料片，每枚可兑换两百克淀粉砖。当她伸手去抓时，触须突然缠住她的手腕。

“检测到……非法基因……”

但预想中的电击没有降临，机械触须只是将兑换券甩在她脸上，机械修士拍了怕机器，残余的人面上露出了有些尴尬。

“机魂不悦啊。”人面若有所思的说。

她抱着换来的淀粉砖钻入通风管时，听见下方传来鞭打声。五名国教狂信徒正在“净化”一个偷窃圣餐的男人，带电的倒刺鞭每次落下都会带起焦黑的皮肉。

“忏悔吧！”为首的女人尖叫着，她镶满牙齿的项圈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你的贪婪污染了帝皇的恩赐！”

男人在断气前吐出了最后的话语：“谢谢您的教导”。

废弃的忏悔室弥漫着伤口腐烂的甜腥味。卡提昂倚靠在斑驳的圣像基座上，曾经能徒手捏碎恶魔颅骨的躯体此刻布满了亚空间灼痕。

他的右臂自肩部以下彻底消失，断面缠绕的布条早已被脓血浸透，左腿膝盖露出森白的骨茬——荷鲁斯之乱时留下的神经毒素仍在侵蚀这具不朽之躯。

这是卡提昂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天，灵能燃烧如蛆附骨，哪怕是禁军超人的恢复能力也难以恢复。

而安娜，则是底巢的一个平民，和其他帝皇的货币一样，生活在一座巢都，终其一生未曾看过天空。

在大远征时，卡提昂曾见过无数张和安娜一样的脸庞，无悲无喜，只是麻木。

可距离大远征结束已过千年，似乎什么都没变。他们高喊的口号好像不过只是几句在历史书页中无关紧要的空谈，所谓的帝国真理就像一场幻梦的泡沫。

“今天有蛋白块。”安娜跪坐在他身边，用生锈的匕首将淀粉砖削成薄片。

这些高热量的凝胶状物质产自尸体回收厂的离心机，国教宣称其中凝聚着帝皇的基因赐福。但当她试图将食物塞进卡提昂龟裂的嘴唇时，禁军战士用仅存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更需要这些…...”卡提昂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他的喉管在坠落时被钢筋贯穿，如今每次呼吸都会带出血沫，“...这些能量。”但女孩固执地掰开他的手指，将淀粉片按在那条布满疤痕的舌头上。

“大叔可是神皇的天使，可比我需要这些东西。”安娜温柔但不容拒绝。

卡提昂没有纠正安娜的用词错误，他既不是天使而是帝皇遗留的最后武器，自己的年纪也足以当安娜的祖宗。

当卡提昂的瞳孔因营养摄入泛起短暂金光时，安娜看见他残破躯干上那些黯淡的荣耀印记——泰拉围城战留下的弹痕、被恶魔武器贯穿的胸膛、以及锁骨下方模糊的鹰徽纹身。这些伤痕在禁军超人的自愈能力下本该消失，但某种漆黑的物质正在伤口深处蠕动，如同活物般抑制着细胞再生。

“他们说今晚有赐福游行。”安娜擦拭着卡提昂胸口渗出的黑血，这些液体在接触到空气后会结晶成雪花状的符文，“我们可以去领圣油，也许能清理您的伤口...”

禁军突然剧烈咳嗽，黑色结晶在忏悔室地面拼出模糊的亚空间低语。当他终于平复呼吸，安娜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被刻上了双头鹰图案——这是卡提昂身上的护符所留下的印记。

“不要靠近任何教士，接上圣油便立刻回来。”卡提昂的黄金瞳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但语气严肃，“..….那所谓的圣油，不是什么好东西……”

子夜时分，赐福游行的队伍像一条发光蜈蚣蜿蜒在底巢栈道。三百名信徒抬着二十米高的帝皇圣像，雕像的眼窝不断滴落金黄色的粘稠液体。

沿途跪拜的居民们争先恐后伸出容器，他们相信这些“圣泪”能治愈辐射病，安娜混入其中，接上些圣泪。

当她带着装的半瓶液体返回时，卡提昂正用断臂处的布条缠绕一根钢筋。

禁军的肌肉因发力而隆起，但曾经能轻易掰弯精金的躯体，此刻连制造简易长矛都要耗尽体力。安娜注意到他后背新出现的溃烂伤口正在渗出银河状的星芒。

“我们要离开这。”卡提昂将长矛尖端在墙壁上打磨，火星照亮了他眉骨处的陈旧弹痕，“异形的猎犬...已经嗅到我的血腥味了.…..”

话音未落，整座教堂突然剧烈震颤。他们头顶的圣母像轰然倒塌，尘埃中有苍白的身影从地缝涌出。第一只基因窃取者的镰刀前肢刺穿忏悔室铁门时，安娜看见它额头上镶嵌着国教教士的玫瑰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