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航者与预言者

时间回到三天前，虽然在灵魂之海里，时间与空间毫无意义。

剑级巡洋舰“帝皇之瞳”的盖勒立场在亚空间潮汐中呻吟，舰桥的沉思者阵列闪烁着血红色的警告符文。

卡提昂站在观测甲板上，断臂的绷带渗出幽蓝光晕——亚空间的腐化正试图啃噬他的伤口。这艘战舰上除了导航者，也只有他能够直视亚空间的狂暴。

他盯着导航仪上扭曲的星图，铸造世界洛伦的坐标在数据流中忽明忽暗，如同一盏被邪神吹拂的蜡烛。而血腥掠夺者的信标，则在他的周围不断闪烁，他环视四周，穷尽目力却一无所获。

他们自从跃迁进亚空间已过了三个小时，虽然亚空间时空毫无意义，但是曼德维尔点作为进入星系作为安全的地点，血腥掠夺者根本不可能不出现在这。

“大人，导航者说周围的亚空间能量突然…...”见习神甫的合成音突然变成二进制尖叫，他的伺服手臂突然反向旋转，将发声单元插进自己的电子脑。

卡提昂没有回头。他的视网膜上倒映着导航仪的全息投影，铸造世界洛伦的坐标在数据洪流中忽明忽暗，像极了千年之前泰拉皇宫穹顶的星光。

那时他还是个刚完成仪式的禁军新兵，站在黄金王座基座旁，看着帝皇的斗篷在风暴中猎猎作响。

“距离信标偏移0.03角分。“他的声音惊醒了沉思者阵列，那些镶嵌在颅骨中的湿件处理器突然开始用七种死去的语言吟唱。舰长座椅上的伺服颅骨突然炸开，飞溅的脑浆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飞舞的蓝色蝴蝶。

“大人，裂隙读数异常……”舰长的话戛然而止。

整艘战舰突然被刺耳的尖啸声贯穿，舱壁上的圣像渗出黑色脓血，伺服颅骨在空中炸成金属碎片。卡提昂的断臂剧痛炸裂——那不是警告，是宣判。

盖勒立场的帷幕被撕开了。

“”全舰战斗警报！”舰长的咆哮声混着牙齿碎裂的脆响。卡提昂斯知道这毫无意义，“帝皇之瞳”的盖勒立场早在三小时前就开始衰减，现在不过是恶魔们精心策划的戏剧高潮。

数千只由磷火与谎言编织的羽翼从虚空中展开，奸奇恶魔的尖笑声如玻璃刮擦着灵魂。它们形似扭曲的巨鸟，喙中滴落着篡改现实的毒液，每一片羽毛都刻满悖论符文。领头的恶魔展开六翼，头颅是一颗不断重组的立方体，八只眼睛在几何面上滚动凝视。

“知识贩子……”卡提昂冷笑，左手已拔出动力短剑“寂静之誓”。这柄禁军遗产本用于仪式，此刻却成了他面对灵能污染的最后防线。

恶魔的吐息将钢铁融化成彩虹色的泥沼。卡提昂在坍塌的廊道中疾奔，断臂的痛楚为他指引亚空间的流向。一名奸奇惧妖扑来，被他反手斩断喉管，可那尸体却化作一摊蠕动的算式，缠住他的脚踝。

“汝之命运已被重写！”立方体头颅的恶魔领主悬浮于舰桥，爪中握着一卷由人皮编织的预言书，“加入万变之主的游戏，汝将知晓泰拉陨落之真相……”

卡提昂的回应是一发爆弹。子弹却在击中恶魔前幻化成蝴蝶，翅膀上印着帝皇禁军的覆灭景象。幻象刺痛他的神经，但千年锤炼的心智未被撼动。他跃上指挥台，短剑刺穿一名惧妖的核心，借着爆炸的冲击波扑向领主。

恶魔领主的笑声让舰体分崩离析。卡提昂脚下的甲板突然虚化，他坠入一片没有重力的迷宫，四面八方的镜墙映照出他千年来杀死的每一个灵魂。断臂的剧痛达到顶峰，绷带炸裂，亚空间能量如荆棘刺入血肉。

短剑与预言书碰撞的瞬间，时间裂成千万片镜子。卡提昂斯看见自己站在燃烧的泰拉皇宫前，荷鲁斯之爪穿透他的胸膛，而王座上的帝皇正在微笑；他看见机械教大贤者将他的神经束接入战争铁匠机甲，禁军的金鹰被换成齿轮与颅骨；他看见自己跪在万变之主的祭坛前，断臂处生长出由谎言编织的灵能利刃...

“谎言！“禁军的传承记忆如熔铁灌注脊椎，卡提昂斯咬碎舌尖，剧痛让他从时间陷阱中挣脱。短剑捅进立方体中央的独眼，恶魔的惨叫化作实体化的声波，将周围十米内的金属全部震成粉末。

但契约文书从伤口喷涌而出，每一张羊皮纸都记载着他未曾犯下的罪行：在乌兰诺背叛帝皇、在火星散布异端代码、甚至是在复仇者之魂号上刺杀帝皇……...最可怕的是所有文书末尾都盖着货真价实的帝国双头鹰火漆。

“看看这些赦罪令！“恶魔展开羽翼，舰桥顿时布满全息投影，数百份处决令在虚空中燃烧，“从M32到M41，有十二位审判官签署过你的死刑令。你以为自己能逃脱，不过是我们在命运纺车上打的哈欠。”

“汝才是被放逐者！”恶魔的声音从所有时间维度传来，“帝国抛弃汝，一如抛弃那些‘铁誓’！”

卡提昂的剑插进镜面，裂纹中渗出真实宇宙的星光。他用尽禁军传承的意志力，在契约文书的漩涡中劈出一道裂隙。

太迟了。

一道由蓝色火焰凝聚的灵能长矛贯穿他的胸膛，将他钉入镜墙。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奸奇对命运的篡改——他的存在正被亚空间排斥。

“滚回你的牢笼，伪帝的残渣。”恶魔领主合上预言书。

卡提昂在坠落中听见金属解体的轰鸣。“帝皇之瞳”号化为亚空间中的一朵烟花，而他被抛入现实宇宙的裂口，如同一颗被神祇弹射的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