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们在燕京等你！
《春草闯堂》是华国京剧院根据同名闽省莆仙戏改编的历史类京剧曲目，讲述机智果敢的小丫鬟春草，抨击讽刺趋炎附势昏官的故事。
而高卫华表演的这段，是春草在府衙替义士薛玫庭解危的那段情节。
春草是相府小姐李半月的丫鬟，后者进香时遭吏部尚书之子吴独调戏，是薛玫庭帮忙赶走恶徒。
而后薛玫庭又遇到吴独打死民女张玉莲，出于义愤杀死他，然后到府衙投案。
知府畏惧吴府权势，打算杖毙薛玫庭
春草闯进公堂辩理，假称薛玫庭是相府姑爷。
……
既然叫《春草闯堂》，公堂上的情节就是最精彩的，高卫华唱的就是这段。
“【只要你动一动、伤一伤，怒恼了老丞相，管叫你摘掉乌纱、脱去红袍】”
……
他唱完春草的部分，接着模拟知府惊讶和畏惧的样子，换男声唱腔，自如潇洒。
啪啪啪！
京剧迷王老师听得出来有些瑕疵，却率先鼓掌。
十五岁离开燕京做知青的少年，通过劳动之余的空闲时间，不但学京剧表演，还创作剧本。
太难能可贵！
刚刚的表演，男女间的神态自如切换，足以说明天赋。
负责形体考核的高老师眯缝着眼睛，从高卫华的头上看到脚下，颇有庖丁解牛的架势。
“等等！”
他恍然醒悟，突然喊停，迟疑着问道：“这个月《大众电影》封底，《喜盈门》剧照背景里那个男子是你吧？”
呵！
终于有人记起来，高卫华暗暗嘀咕，当然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加码。
“老师说的是电影里的角色陈仁武吧？”
他慢慢解释：“沪影制片厂的赵桓章导演觉得我形象还行，就让我试试陈家老二的角色。”
有表演经历？
在座的老师更加满意。
大家相互对视，暗暗点头，大部分人都没意见。
最后轮到专抓反应能力的郑老师，若有深意问高卫华：“你写过剧本，如何评价《春草闯堂》？”
这个问题很刁钻。
高卫华如果一味夸赞，肯定要失分。
但说它不好，同样不是最佳答案。
换做其他人，或许会犹豫。
但高卫华从选《春草闯堂》开始，就已经在未雨绸缪，自然胸有成竹。
“在我看来，这个曲目和《西厢记》大同小异，内容差不多。”
“大官女儿和普通男子相爱，贴身丫鬟穿针引线。”
“最终必定是大团圆结局，无法免俗。”
……
这小子！
张壬里眉头微皱。
他想起燕京面试的那个学生姜闻，和高卫华一样有挥斥方遒的气概，不由得暗暗担忧。
一个就够折腾的，再来一个，80级这一届的学生难带啊！
没错！
张壬里心中已经划定高卫华，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但惊喜还在后面，高卫华话锋一转，开始说这个曲目的正面意义。
“套路类似的故事为什么层出不穷，说明我们华国群众一直追求美好。”
“《春草闯堂》取材闽省莆仙戏，来自民间大众。”
“《西厢记》刊印发行，当时在文人中流传。”
“世俗和文雅并存，很能说明问题。”
“套路不怕不变，彰显的主题要在正确道路上，才能得到大家认可。”
……
好家伙！
讲得太精彩！
有些老师都没有高卫华看得这么深远，思想上受到强烈冲击。
负责考察应变能力的郑老师嘴巴微张，许久没有合拢。
他自己都应变不过来，哪有资格评判高卫华。
要说还是张壬里，早些年想过这些问题，最先从震惊中醒悟。
“说得好！”
他打断高卫华，扫视左右：“你们还有意见吗？”
“没！”
王老师第一个回应，脸上露出苦笑：“看现在这个样子，卫华同学能说到天亮。”
“我们再不同意，今晚别想睡觉。”
……
“哈哈！”
其他老师笑着纷纷点头。
“我这边没问题！”
“可以录取！”
……
最后轮到张壬里，他拿出表格，示意高卫华上前：“填写个人资料吧。”
“专业考试没问题？”
高卫华虽然早有所料，但真正到这一刻，还是有点儿激动。
关系他和朱晽的幸福，再三确认还是很应该的。
“还想我们夸你？”
张壬里面色严肃，警告高卫华：“你天赋是有的，但不要骄傲。”
“华戏很注重高考分数，回去好好复习。”
……
都是老成之言，而且透着关切，高卫华频频点头，表现乖巧。
“我们在燕京等你！”
该有的流程走完，张壬里代表其他老师，郑重其事道：“不要辜负老师深夜考查你的这份心意。”
去华戏的确抱着私心，但受到华戏老师们的热情感染，高卫华还是有感动到。
“我记住了！”
他冲众人深深鞠躬：“定不负韶华，为华戏争光！”
当晚，高卫华睡在宾馆，第二天送诸位老师上火车，这才买自己的票回泉城。
一来一去就是四天，他到泉城，火车站出口只看见表姐夫袁震林。
表姐魏蕙丽跟《精变》剧组去曲阜，临走前要他来接高卫华。
“蕙丽说会跟古导演提你要高考复习的事情。”
刚刚见面，袁震林就提醒高卫华道：“你只管回丁子寨，不用操心其他。”
高卫华不觉得有这么简单，见袁震林眉宇间有愁绪，瞬间明白缘由。
他是《精变》的编剧，当初答应谷雷明要跟着剧组的。
现在突然违约，对方估计会不高兴。
“有那边的电话吗？”
高卫华问袁震林。
“你要做什么？”
对老婆言听计从的袁震林，瞪大眼睛摇头：“我不知道。”
“姐夫！”
高卫华深深看他一眼：“你也不想表姐在剧组有麻烦吧？”
“这个……”
袁震林还真有这方面的担忧。
“我保证不让表姐责怪你。”
高卫华安袁震林的心：“否则你就揍我一顿。”
袁震林是武生出身，和普通人揍的程度不一样，他很有诚意。
“你别害我。”
袁震林摇摇头：“我揍你，你姐肯定不理我半个月。”
……
“号码给你就是。”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给出曲阜那边的联系方式。
宁可让妻子魏蕙丽责骂，也不愿她受委屈吗？
高卫华暗暗赞叹。
不愧是能跟表姐厮守终生的人，袁震林称得上宠妻狂魔。
他立即打电话过去，找谷雷明解释不能进组的原因。
双方谈得不愉快，港岛那边认定高卫华违约。
编剧费只能给600元？
听谷雷明说出惩罚，高卫华一阵无语，继而脸上露出冷笑。
早晚要你们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