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宁州(二)
王府的马车刚出北门，燕辰就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多人呀？秦大人说岁祭在城北青城山上进行，偏的很，没什么老百姓会去看，那里风景秀丽，可以鸟瞰整个宁州城，所以我才答应他的。”
温绾月道是意料之中，只得对燕辰半骗半哄，打消了他回城的念头。青城山离城还是比较远的，上山后，四周皆有军士把守，果然清净了许多，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燕辰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拉开车帘，四处张望了起来。孟超骑马在侧“王爷，还没有到道场，您注意安全”燕辰嘟嘟小嘴，只得放下车帘，孟超随侍在侧是温绾月亲点的，毕竟是燕敬留下的人，对燕辰是绝对忠心的。
青城观很快就到了，秦旬与宁州文武早已恭候多时，下了车，燕辰去大殿主持祀礼，而温绾月带着一个叫映月的侍女则在观中闲逛了起来，“这青城观修建的倒是十分雅致，映月，这道观有何来历？”
映月是宁州本地人，对于风土人情必是极为熟悉，“回娘娘的话，这青城原是氏前朝武帝所建，后来长久未能修缮，破败废观，太昌三年，时任宁州刺史重新修缮了道观，迎入了阵亡将士的牌位，宁州百姓多有家中从军者，来此敬香保家人平安，香火反倒旺盛了起来，不过今日主持大典，内外早已戒严，看不到其他烟客了。”
温绾月留心三清殿前菩提树上，系得许多的平安带，随风飘舞，想必就是宁州百姓为亲人所求的了，沉思片刻。
“映月，你替哀家向师太求两条平安带来”。
映月不一会就去而复反，还带了两个平安福，温绾月亲手将平安带系于菩提树树枝上。心默念“阿源，阿靖，愿君安康”。
红裙金钗，倩影娇姿，朱唇一点，人间惊鸿，微风吹过鬓角青丝，原来，世界竟有此等女子，风华绝代，美得让人窒息。
在回廊的阴暗处，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这一缕倩影，将所有的情绪敛入眼底……
初冬，有消息传来，北齐豫冀两州边境，隐有兵马调动。
宁州上下一片紧张，文武官员也分为两派，其中一派以宁州刺史秦旬为首，认为现已入冬，天气寒冷，北齐进犯也得等到来年春天，现在当务之急是储备军需，收缩兵力。
另一派则以镇北将军穆棱为首，坚持立刻沿大散关以北布置兵力，随时阻击齐兵南下，两方争执不休，报给陛下圣裁，皇帝站队秦旬，但是命穆棱派出斥候，随时监视齐军，并命定州军战备，随时北上支援。
“如此安排倒是有点和稀泥了”温靖在穆棱麾下，是坚定的主战派“一但北齐犯边，大散关有重兵把守，但周边郡县是全无布置，一旦他们出骑兵，绕过大散关，直接兵临城下了”。
燕辰不屑一顾，微微砸砸嘴“冬季兴兵本是大忌，孤军深入更是自投罗网，且宁州城坚怎会轻易攻破，待前后夹击必是死路一条。”
温绾月替两人温了茶，唤蓉翠传上糯米糕，用糕点堵住了两人的嘴。
“好啦，陛下都拿主意了，咱们就别担心了。”
说白了都是钱粮两个字害的，今岁宁州大早，军需比起往年严重匮乏，收缩兵力虽不是万全之策，但也是无奈之举。
“阿姐，我向穆将军已主动请战，出关探查敌情。”温靖在军中多年，又担着侯府嫡子的名头，一直希望建功立业，这次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温绾月猜到他所想，斥候多以探查敌情为主，又有勇毅侯麾下百战府兵护着，想必不会有太大差池，又嘱咐了几句。
温贺辞了姐姐，急往北大营而去，没想到出门竟撞上蓉翠。
“小侯爷您不再坐会儿？娘娘已命人布下了晚膳”。蓉翠是温绾月从侯府带出来的陪嫁丫鬟，与世子温靖自然多了几分熟络。
“军情紧急，姐姐那边我已经禀告过了，蓉翠姑娘，你多保重”温靖不自然地看了看蓉翠清秀的脸蛋，却不知道该多说点什么，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哎，小侯爷”，蓉翠不明所以，刚刚那算是什么，告别吗？
过了几日，蓉翠始终心不在焉，温绾月见了，知是小女儿心事，于是支开旁人。
“翠儿，你在绣什么呢？”
“啊，娘娘，我我……”蓉翠慌忙的藏起自己绣的剑穗。
“这是给谁绣的呢？如果是给阿靖的说，我记得他好像更喜欢宝蓝色。”
“宝蓝色吗？……呀，娘娘，您胡说些什么呢？”蓉翠被猜中心事，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温绾月微微一笑，看着她猜对了。
“你们眉来眼去了这么久，我怎么看不出来呀？”难怪最近阿靖没事就往府里跑。
“娘娘……”蓉翠也不再解释。
她自小孤苦，被卖入侯府为婢，一次因为失手打碎了元夫人的琉璃盏，眼看就要被责罚，路过的温靖见了，就向元氏求了情，还赠给她消肿的药膏。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好，后来跟着温绾月，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但这么多年，她一直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直到半年前，宁州重逢。
“翠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早把你当成了妹妹，我要守着王府，等着阿源，可你一天天年纪大了，也该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归宿。”
温绾月至少还有燕辰，可蓉翠又有什么呢。
“娘娘，奴婢不敢高攀小侯爷，只想一辈子伺候娘娘、小王爷”。
温绾月握住她纤细的手“傻翠儿，阿靖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认定了你，定会对你好，你也不必担心家世门第悬殊，我和辰儿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真到了那一天，荣王府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几分的”。
蓉翠闻言，泪意流转，水气氤氲。
“娘娘……”
温绾月望着楚楚可怜的姑娘，心中软成一片，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暗暗思酌，如果阿靖一心求娶翠儿，她必会全力促成这段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