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宁州
荣王生前为当今圣上夺嫡立下大功，陛下哀其子嗣单薄，故对燕辰照顾有加，亲命燕辰入宫与皇子伴读，于是就蕃和袭爵都往后推了一年多，但终归是要去的宁州的。温绾月于是派奉贤先往宁州营建王府，府中诸事都交给蓉翠了。亲自照顾燕辰起居。
“姨母，你说宁州是个什么地方呀？”温绾月替他小心的擦拭着头发。“宁州，呀，那里是富饶的鱼米之乡，景色秀美，北边紧靠着大散关，再往北就是北齐了”。
“呀，北齐？就是咱们大梁的宿敌，今天上课太傅说北齐狼子野心，无时不刻不想吞并咱们大梁”。
提起北齐，温绾月就忍不住的想起王清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燕辰察觉到她的异样，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姨母不要怕，太保教了我武功，我会保护姨母的！”圆乎乎的小手举了起来。
温绾月心中软成一片，燕辰是她看着长大的，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好辰儿，等你长大了来保护姨母。”这也是那人当年许下的诺言，也许，去宁州陪着他，也很好……
太昌十六年秋，燕辰年满七岁，终是要踏上前往宁州就蕃之路，温绾月携其同行，一路车马劳顿，终至宁州。
宁州城，比之京都的繁华喧嚣，更多了几分质朴与宁静。王府营建已毕，坐落于城郭之畔，规模虽不及京都王府的宏大，却也精致典雅。
乔迁新居之后，温绾月少不了上下打点，迎来送往。宁州刺史秦旬与镇北将军穆棱皆来拜见，蓉翠将两人迎入堂厅。
“娘娘”秦旬与穆棱行礼，温绾月赐了座，并唤来侍女上茶。不动声色的打量来人，秦旬身高八尺，面容俊朗，年纪轻轻能当上一州刺史，必有其过人之处。穆棱是温贺故交，早年曾与温绾月有过数面之缘，后来常驻北疆，面容刚毅，却已显两鬓斑白，按辈分温绾月当叫一声叔父。
“秦节史与穆叔叔前来所为何事？”穆棱官居二品镇北大将军，从品级上自然比秦旬三品刺史要高。
“王太妃，您还记得老臣呢，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您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天天缠着姐姐带你去捉兔子”穆棱爽朗一笑。
提起往事，温绾月淡淡一笑“还记得父亲回京那天，穆叔叔送了我一把剑，惹的父亲好生羡慕。”
那把剑后来被继母元氏赐给了弟弟温靖，母亲死后，很多东西她都没留下来。
“是啊，物是人非，嫂子走的也早，连青儿也……哎，温侯也是造孽，最后竟跟元氏那个婆娘搞在了一起，想来对你们姐妹必是苛待的。”
何止是苛待！温贺长年出征在外，都是元氏管家，姐妹俩一到冬天连炭火钱都没有，只得依偎在一个被子里取暖，又不是青月嫁入王府，指不定姐妹俩已经被元氏随便找人嫁了。
“娘娘，这一次我跟穆将军前来，主要是想跟您谈谈岁贡的事”秦旬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女子，虽着王妃冠服，却是绝色非常，别有一番成熟韵味。
“今年春宁州大旱，收成减半，现接近入冬，又要供给北军将士棉服，军需紧张，供给王府的岁贡能否通融，待回年春稻成熟，再补偿给王府”
大旱之事，温绾月在京中也有耳闻，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且新居至此，必然要与地方父母官打好关系，当即应允，并多出两万两白银给北军将士购置棉衣棉靴。
穆棱见了晚辈，叙了许多旧事，又解决了军需，高兴地告辞了，秦旬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宁州的风土人情，离开时深深望了温绾月一眼。温绾月觉得莫名其妙，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位年轻官员。
入夜，又一客登门，竟是勇毅侯世子温靖，虽是元氏所出，但毕竟是王太后的弟弟，下人不敢怠慢，急禀告了温绾月。
温绾月正与燕辰用膳，很是吃惊，但一想也有两三年未见这个弟弟了，于是命蓉翠引他来了席间，三年风霜，再见温靖，少了几分少年的放荡不羁，多了几分果敢坚毅。想到阿源从军时也跟他差不多年纪，温绾月不觉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阿靖，这几年在军中可好？”
温靖其实与她也并无深仇大恨，只不过她与元氏所出的几个子女都不亲切罢了，“阿姐，这几年穆将军在军中很是照顾我，听说阿姐来了宁州，阿靖很是高兴。”
也难怪，少年离家，难得见亲人，原本关系冷淡，如今却格外亲切。温绾月留他用晚膳，他托说军情紧急，穆将军只给他批了半个时辰的假，如今还要赶回城北大营，温绾月亲自送他到王府门口，临走时，叫蓉翠拿了许多果子，说是给军中的同僚都尝尝，温靖面色有些古怪。
“阿姐，这骑着马回去不都颠坏了”温绾月哑然一笑，是啊，自己怎么忘了？他们出行肯定是骑马的呀，于是叫蓉翠把自己绣的锦袍拿来，披在了温靖身上。
这次他没有推辞，只是傻傻的笑，“以前阿娘从来没给我做过衣服呢，谢谢阿姐”。说罢，绝尘而去，温绾月呆呆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季秋，秋风卷起满院梧桐叶，燕辰在院中练剑，这段时间温靖常来府中探望，也会指导燕辰剑术，相比之前，燕辰身手比以前灵活了不少。
温绾月在梧桐树下安置了一张小榻，侧卧于榻上看书，“姨母，你有没有认真看我的剑法呀”燕辰小嘴嘟嘟的翘起，“姨母，你在看什么书呀？”。
温绾月只得放下医书，拿起汗巾“辰儿，过来擦擦汗”。小荣王便一蹦一跳的跑过去了
“姨母竟然在看医书，是要当女医吗？”
温绾月摇摇头“闲着无聊罢了，读来解解闷儿”自来了宁州后，她一直待在府中，一是自己毕竟名义新寡，出去抛头露面，名声不好，二来她隐隐感觉宁州官场似乎没那么简单，不宜锋芒毕露。
燕辰不知道这些，只以为是姨母没地方可去，于是说道“前日秦大人来府上，说宁州对阵亡将士的年祭就要举办了，想让我去主持，姨母与我同去可好？”
宁州北军死战不退，守卫北境安宁，军民感情深厚，年年举办对阵亡将士的祭祀典礼，以前皆为宁州刺史主持，现在宁州大半分封给了荣王，自然由燕辰主持，温绾月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过了两日，王太妃与荣王将主持祭祀大典的消息传遍了宁州城的大街小巷，许多民众出城围观，只愿一睹天家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