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恃强凌弱乃世间本相
灯火摇曳。
照得三人面孔忽明忽暗。
楚伍长大步走到黄寿的面前，一番打量，见其虚弱不堪，尤其凄惨，仿佛命悬一线。
“劫掠同乡，林晟你好大的胆子！”
他冷哼一声，目光如炬，盯着林晟双眸。
林晟汗毛炸立，只觉楚伍长好似化作一尊六臂金刚罗汉，怒目呵斥，直叩心灵。
他心中顿时泛起针对黄寿的想法本意，即以暴制暴，快意恩仇，
这个想法浮现，好似经过某种精神判定。
须臾间，林晟恢复如常，见楚伍长间恍惚其还时有化身罗汉状，但自己已然能够行动自如。
这是什么秘法？
“楚队，你说好伍长们不参合我等游戏，我就只是想知道如同黄寿这般主动勾兑伍长下场又该怎么界定罢了。”
林晟心中惊疑，神色恭敬的向楚伍长辩解。
楚伍长目光微皱，这几日林晟各项指标都算优异，他自然不屑无中生有刁难林晟。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以目击之术立威，却依旧没见这小子出丑，看来其真是心有傲气，身有傲骨，不同凡俗。
“气机定神，目击摄魄之术？！”
旁侧装死的黄寿惊呼出声，面色阴晴不定。
要知道不死第三境肝脏神藏能开发双目神通已然算是神藏有成的标志了，能观体肌里，辨人入微，黄寿装死的伎俩自然瞒不过。
楚伍长不理黄寿一惊一乍，淡然反问林晟。
“且不谈黄寿勾兑伍长是不是你一面之词，即便真有此事，也没见你效仿他输送利益，我何必掺合？我看你不如将他斩杀当场，我可以当作没看见，军中有所伤亡再寻常不过。”
他想知道林晟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艺高人胆大。
黄寿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大变，惊呼，“适才相戏耳，林兄不要冲动！”
林晟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诚恳的将自己的考量和盘托出，他至少知道猜疑链两段总是弱势方承担的反噬最多。
听得林晟将自己与“咬人的狗不叫”对比，黄寿神情铁青，恨意更上一层。
“你倒是天生有当官的资质。”
楚伍长略带阴阳。
林晟则是放心来，就几日相处，他已然摸准楚伍长的性子略带傲娇，夸人褒贬相间，就看你能听出那一层了。
楚伍长又冷哼一声，“黄寿？你不至于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吧？”
黄寿浑身一抖，犹豫片刻，见楚伍凶态渐展，顿时态度恭敬起来，倒豆子一般吐出一连串伍长名单，将其中谋划一五一十，脱口而出。
简单而言，就是伍长手下寻乡役是否合格关系到伍长获得正兵役名额。
于是恶少年们便勾兑一部分伍长搞内斗。
以上情况，不论是楚伍长还是林晟都早有预料，关键在于这份伍长名单关系到敌我之分。
甚至就连他们今日会夜袭北营，让南营背锅的种种细节都讲解到位。
楚伍长有某种突破潜规则的权限？
林晟见黄寿小心翼翼应对楚伍长，心中暗自寻思。
黄寿作为地主阶级，自然知道军中有死亡名额一说，尤其是楚伍长作为猎妖役，即便干掉他，只需推脱是他不幸遭遇妖魔，纵使他家中施压也无半点用。
此乃军中特权，要细根究底，就要面对上至县尉，下至每一位猎妖役的共同排斥，毕竟军中又有何人能不干点出格之事？
就在黄寿交代之时，营房外吵杂之声大作。
北营乱作一团，伍长百夫相互牵制，县尉不知所踪。
混乱逐渐扩大，仿佛要炸营一般。
“他们居然这般不顾袍泽情谊！”
楚伍长颇有几分愤世嫉俗之状，又提议道。
“林晟，明日我便带你去向北营各伍长据实相告，再联络西营南营，共同镇压东营，惩恶扬善？”
你能是这种锄强扶弱之人？
林晟对楚伍长的演技大为鄙夷。
“归根结底，四营相互劫掠，乃是资源不足的内生性矛盾，总有一方要吃亏，而县尉默许东营先动手，想必县尉更亲近东营才是？”
林晟试探提议，“莫不如顺水推舟？亦或是袖手旁观？”
主要在他的角度怎么选都有弊端，联络西南北三营，且不说谁有威望统筹此事，若真能同心同德，县尉即便没有下场的想法，见有人威高盖主，也得下场了，可以算是下下策。
而得罪了黄寿，想选顺水推舟，林晟实在不知如何操作，而袖手旁观也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风险。
见林晟不为所动，反倒是试探起了他，楚伍长哑然失笑，这小滑头不愧无利不起早，到不是他所预料的那般宁折不弯。
“顺水推舟？那你可得伺候好黄寿，让他摒弃前嫌，既往不咎了。”
楚伍长眼含笑意，变着法鼓动林晟出丑。
林晟略带谄媚恭维楚伍长，“在下卑躬屈膝只怕也求不来好处，更何况他们打我的脸，不就相当于踹您的屁股，这那里能忍？”
他针对楚伍长的傲娇性格对症下药，倒是要看看其有没有带头大哥的气度。
楚伍长顿时心旷神怡，旁人的恭敬，到不如林晟这一两句恭维让他舒爽。
“其中关键既在县尉，也在县令，县尉主武，自然想优胜劣汰，集中资源练出一批可战之兵，县令主文，则想得更多是普惠大众，夸耀朝廷恩情，其中自有我运作，你等我消息，再将黄寿送出营去。”
楚伍长一番提点，显然是将林晟当作自己人了。
末了，他还当着黄寿的面，将其名号告知林晟，似又有几分对黄寿的震慑之意。
“你小子身段似硬实韧，刁滑如鬼，是个人才，我楚须认你这个小弟了，以后可呼我为兄。”
他如此大包大揽。
拉拢我？
林晟乐得如此，以兄侍之。
又见黄寿目瞪口呆，在他面前不做遮掩，谈论各种谋划。
林晟走上前去，拍了拍其胖乎乎的脸颊，吐出一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你依旧要交我这个朋友，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呢。”
他见黄寿瞠目结舌，憋屈难耐的神色，心中不爽一扫而空。
我倒是越发融入这个强权者尊，弱肉者卑的时代了。
林晟心中念叨。
不过这借力打力，狐假虎威的强权一戳即破，不堪一击，可借之而不可依仗。
接下来他便见楚须早出晚归。
营中格局逐渐变成东西二营联手压制北营，北营时有反抗偷袭南营。
旬月格局未变。
东西二营寻乡役实力与其他二营拉开差距，这一届整年的局面也就大体如此了。
无人打扰，林晟得以安然潜修。
其中略有差池，黄寿二人被放走当天，居然失踪了？！
……
临江河东岸。
山高林密，幽静昏暗之所。
地表赤红，显露出赤血平原的本色。
参天巨树背后似有碧绿之色窥视。
黄寿手持古朴玉牌，心惊胆战走在泽野之间。
周大哥怎么会选这么诡异之地潜修？
黄寿心有喘喘，多了几分打道回府的心思。
“你还有脸来见我？”
山谷回响，幽幽低语。
“周，周大哥，按您的吩咐，虽然有所差池，但众多豪强少年也不缺资粮，算是达成目标了。”
黄寿一边邀功，顺带控诉林晟以及楚须二人造成的差池。
“看来我是该好好奖赏你一番。”
暗中那人似有温怒，但显然黄寿没听出来。
“唉，不敢求有赏，周明大哥你贵为这一届的征税役，只需略加出手，令林晟此人破门拆家，以解我心头之恨足以。”
黄寿咬牙切齿，已然恨极。
“呵，亲手报仇岂不更合你意？我便帮你一把。”
黄寿心喜之余，又隐约感觉不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突兀间。
赤红的土地中伸出一张猩红手臂，猛然将黄寿拉入幽暗之狱，似有哀嚎之声，影影绰绰，难辨真假。
“可恨！格局已定，难以浑水摸鱼，只盼这尸傀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