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乡间诡异
有人欢喜有人愁。
“无耻!卑鄙!”
一青衣道人难掩怒火。
周明看了眼寒酸老朽的三具尸傀,实在难忍委屈。
他少时得一奇遇,获一卷仙家尸脉练气传承,需得以血为引。
其中人血为佳。
初出茅庐,也就借征税役的身份,主动犯下三起血案。
谁怎想豪强地主这也能见缝插针,引得官府愈发重视,要严查乡里。
其实兽血也足以满足目前修行。
周明暗自寻思,但又越忍越是憋屈。
除了人血就只有妖兽之血能让他堪破天骄的界限。
目光扫过孤零零三具尸傀,愤恨一掌拍在巨树之上。
哪怕他已经肾脏神藏入门,但依旧不敢带领三具尸傀就独闯赤兆山脉深处。
“黄寿,你可不要再让我失望啊。”
道人低语一句,从怀中一个小袋中取出一张供案。
咒令晦涩,三具尸傀爬上供案,呈五心朝天之状。
道人三叩九拜,仪轨健全,魂铃一摇,恭敬拜道,“弟子一心专拜请,五方五老急来临,一沐天清,二沐……神兵火急如律令,伏请尸尊助我。”
言罢,咬破中指,在三尊尸傀额头书下三道阴尸咒。
周明也不知自己蹩脚的画符能力能否成功,但他想好了若是失败,也就是再蛰伏几年罢了。
许久未见动静,他正要失望之际。
阴风阵阵,无风起浪。
先前含恨一掌将树干拍成木屑,这些碎屑随着微风将阴气轮廓勾勒得若隐若现。
周明暗自感慨自己是画符天才之时。
暗中有人传音入秘。
“任老怪,你为了掀起尸祸可真是不择手段!尸尊若是引来妖邪反噬,就连我等也难以控制!”
暗中之人有几分气急败坏。
“御燚城才给了多少好处,值得你这般卖命?!你不怕凡俗分支也遭此横祸?!”
“寒道人你个妖仙道又没有凡俗牵挂,何必管老夫闲事。”
“好了,一介还没入门的凡俗中人炼制的尸尊,难道还怕引动尸道本源?”
背地里的交锋略开不谈。
三尊尸傀自魁首榨出道道尸气,没入地底,一座普通的木棺逐渐染上青黑之色。
周明眼睁睁棺椁从地里长了出来,三尊尸傀被榨成齑粉,也只是能让棺椁长出一头之高。
就在他不知成败与否之时。
棺中传出一阵低语,“周,周大哥,你还在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活?活过来了?!
尸尊与尸傀差别这么大?!
周明皱眉犹豫之际,棺中敲得梆梆作响,让他陡然产生一种感觉,要是此物自己破封,只怕不能奉为尸尊。
他忙不迭奔上前去将棺椁刨出来,揭开棺盖,只见黄寿闭着眼,嘴中念叨着,“周大哥,帮我!林晟实在可恨!……”
纷乱晦涩。
周明想了想,呼喊着,“黄寿!醒来!醒来!”
“黄寿”倒也真清醒过来了,“周大哥?到夏税时节了?!你准备好帮我了吧?”
它对周遭环境视若无睹,一脸期盼问道。
周明莫名从他期盼的语气中感觉一丝恶意,恍惚间又觉得是错觉。
“黄寿,你忘了?我不是说要帮你提升实力吗?你现在感觉如何?”
他小心翼翼的引导,总感觉越来越不妙。
“实力?你要切磋?”
黄寿突兀得又显示出攻击性,一拳攮出,直轰周明面颊。
周明本就有所戒备,一掌拦下此拳,发现黄寿已经有接近两牛之力了。
就在冲突进一步升级之前,黄寿又嘟囔着,“你让我变强了?我该怎么回报你?”
周明又是多番试探,发现黄寿好似只是产生了些许精神问题,但整体而言反倒像是活人。
甚至越是交谈,黄寿越发有灵性,虽然某些语句显示出古古怪怪的含义,但却又不妨碍常人理解。
只是其躯体中无血,又展示出其兼具人、尸、傀三面。
他最终还是没狠心将黄寿拆了,只是引导着,“我帮了你,你可以帮我劫掠些血食来这里吗?不要让人发现。”
周明讲究颇多,实力越高者越好,带到此处时得是活物,其他零零散散要求提了一大堆,想将黄寿作为白手套,看他能达到什么程度。
“血食?呜,我是该这样回报你。”
见黄寿蹦蹦跳跳离开此处,犹如顽童,周明又感觉自己是否选错了。
一路尾随上去,却又见黄寿靠近渡口之时,整理了一番衣冠,仿佛一个正经人一般与渔夫交谈。
周明一路旁观,倒也逐渐放下心来。
但暗中几人反倒越发毛骨悚然。
“任老怪,你修的古仙道,这尸仙道这般诡异,你有把握不出差池吧?”
“就仙道这个局面,谁不是死中求活?老夫倒真想有一尊师尊,能告知我是不是只有尸解之道能行。”
任老怪言罢,不理会众人,身躯化作千虫万蛊,悄然消失在山林之间。
“所谓古仙,不过蛊修耳。”
唯留如此一句,在众人耳旁回荡。
“任老怪执念太重,不死秘境能活千古之久,何必拘泥人仙之别。”
“他那里是看中仙凡之隔,明明是奢望远古飞升之事重现世间,免得沦为魔神食粮。”
“末劫真的快到了?”
几人顿时静谧不言。
……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林晟早已将窥视魔神那一幕放下,天塌了自有高个顶。
从楚须得知似有妖魔暗藏,他还颇为紧张。
直到县尉派遣兵役严寻乡里,林晟又从楚馨乐口中了解几分内幕消息,渐渐倒也不放在心上了。
直到有关寻乡的训练科目越多。
林晟倒是越发想在突破肾脏神藏之前回家几次,免得自己发展太快,家中反倒难以接受,总要铺垫一番。
更何况城西豪强觊觎自耕农,城北豪强又能好到哪里去?
“怎么有闲钱置办这许多酒肉?!我记得离过年还有些时日,家里不过了?”
一壮硕老翁手持盲丈追着憨厚老农敲。
“爹,我好歹五六十岁的人了,给我留几分面子,你看谁回来了!”
“太爷,正要去找您呢。”林晟从屋内钻出,忙不迭迎上去,“太孙知道你有猫冬的习惯,正准备去您屋中,陪您喝上一杯。”
“哼,我闻到酒肉香,还以为你爷又软骨头,要招待那些兔崽子们。”
老翁骂骂咧咧,搂着林晟进屋。
“老子都走过来了,就在你这边吃也是一样,来,乖孙,我听狗怂和大胆说你在营中相当威风,和太爷说说。”
“爹,我把长生、婉卿、阿憨他们都叫来?陪你乐呵乐呵。”
“田里算上小辈二三十口人,那里挤得下,办事长长脑子,阿晟分到城西,私自回家,你想让人传得到处都是吗?”
老翁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见其缩头缩脑的鹌鹑模样,叹了口气,“桓儿受不了你窝囊的样子,搬去了城里,你二弟也要另开一支,你日后只能靠阿晟帮村,虽说都是一大家子,但也得分碗吃饭。”
林晟掺着老翁,感觉这话不仅是说给儿子,也是说给他这个太孙,心中多少有几分百感交集。
他父亲死于兵役,母亲改嫁不知所踪,是面前这个表面窝囊,实则淳朴的老农抚养林晟长大。
见祖父越见消沉,林晟忙打圆场,“家中土地不多,分家别居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大伯成了铁匠,五娘当了药师,六叔做了劁匠,那个不受爷爷的养育之恩,太爷你也别太苛责爷爷。”
见林晟细数自己的功劳,林老头顿时红了眼眶。
“老子不想分家,一大家子就聚在一起挺好的,再好的情分分开一两代也就断了。”
“不分家,小四饿死了!!”
林老头少见的顶嘴。
他窝囊了一辈子,默默支持自己儿子搞副业,开枝散叶,相比于自家二弟只有一个独苗苗还在游手好闲,不觉得自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