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沙

老奴隶的呼噜声随夜色淡去，铁链拖地的刺响撕破黎明，时间来到了次日清晨。

铁闸升起的轰鸣声中，泽比踏入角斗场。

烈日将黄沙晒成滚烫的金箔，灼热的气浪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偌大的竞技场已被嗜血观众挤得满满当当，其中有他熟悉的人类，还有不少家伙他只在奇幻作品中见过，所有人的瞳孔都燃烧着嗜血的饥渴。

泽比踩过沙地上半埋的白骨，主持人也适时地介绍起选手：

““女士们！先生们！蛆虫们！”主持人的尖嗓响彻竞技场，手中权杖指向泽比，“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开胃菜——斯兰的丧家犬！”

看台上立马爆发出山崩般的嘘声，烂水果与铜币雨点般砸落。

“斯兰的小崽子！“

一坨烂苹果砸在泽比脚边，腐烂的汁液溅上护胫。包厢里肥胖的商人高举钱袋：“我赌凶牙五分钟嚼碎他！“

“我押十枚金币，凶牙会扯着他肠子绕场三圈！”头上长着犄角的提夫林难掩兴奋。

“杀戮之神在上，愿凶牙把这个斯兰杂种撕成两半！”长着獠牙的绿皮半兽人激动地拍起胸膛。

真是民风淳朴……泽比对着这群嗜血的观众竖起中指，随后把目光锁定在对面闸门后的巨物。

那是他今天的对手——凶牙。

泽比一个念头，凶牙的面板就如游戏里那般弹出：

【姓名】：凶牙

【种族】：巨魔（lv6）

【介绍】：“头顶有点尖”的竞技场明星，左肩的护甲似乎在保护弱点，或许只是一个伪装？

“哗——哗——”

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一个足有三四米高的巨魔佝偻着钻出通道，青灰色的皮肤布满增生骨刺，獠牙间垂落腥臭的涎水，最骇人的是它手中那柄钉锤。

锤头赫然镶着一颗半腐的人类颅骨，空洞的眼窝里还插着断剑。

不等主持人介绍，观众席便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

贵妇们摇着孔雀羽扇窃笑：“我赌三分钟！那个斯兰小子看起来连剑都握不稳！”

矿工们高举酒囊：“凶牙！拿他的头盖骨当新酒杯！”

“吼——！”

凶牙扯动脖颈铁链，腐臭的唾沫星子溅在沙地上腾起白烟，算是回应观众的热情。

凶牙的咆哮震耳欲聋，泽比紧贴角斗场边缘，左手掌心暗扣着老奴隶赠予的巨魔獠牙。那獠牙粗糙的纹路硌得他生疼，却如一根冰刺，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左肩的护甲太新了……”他死死盯着巨魔左肩锃亮的骨甲，护甲边缘甚至刻意雕着繁复的罗曼鹰纹。

这分明是欲盖弥彰！

老奴隶沙哑的告诫在耳边炸响：“右眼才是它的命门，左肩那铁壳子连地精都骗不过！”

泽比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剑柄被汗水浸得滑腻。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巨魔，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他深吸一口气，面板在视野中展开：【属性重置剩余：3次】。

“人类，零嘴……”凶牙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腥臭的涎水从口中流下。

“那么——”主持人权杖重击地面，“盛宴开始！”

“吼——！”巨魔抡锤砸向地面，沙浪如海啸般炸开，一块飞溅的碎骨划过泽比脸颊，温热的血珠渗入嘴角。

先试探一下！

下定决心的瞬间，斯兰将领的剑术本能如熔岩般在血脉中苏醒。

泽比无视脸部传来的痛楚，不退反进，长剑化作银虹直刺凶牙膝窝。

当！

剑刃砍在剑影的骨痂上，反震力几乎让剑柄脱手。凶牙浊眼闪过讥讽，利爪横扫而来。泽比狼狈翻滚，左肩护甲被撕开三道裂口。

“太慢了！”贵族包厢传来哄笑，“凶牙，把他钉在锤头上！”

泽比才刚站稳，凶牙的钉锤裹挟腥风再度砸落。

【属性调整】：敏捷10→13，智力12→9！

世界骤然慢了下来。泽比能看清沙粒在气流中螺旋升腾，能听见自己心脏每秒三次的暴烈跳动。

侧身躲过势大力沉的一击，剑锋擦着锤柄刺向凶牙的左肩！

可惜13点的力量只能在肩甲上留下一道痕迹，凶牙咧起宽大的嘴，腐臭的吐息喷在泽比脸上：“蠢……货……”

在看客的呐喊声中，索命的巨锤照着泽比的脑袋又一次轮下，二者近在咫尺，泽比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战技发动——【弹反】！

随着一道火星迸发，泽比手中银剑弹开巨锤，竟让凶牙那庞大的身躯打了个趔趄。

“那小子竟然弹开了凶牙的锤击！”看台上发出一阵惊呼。

“大惊小怪，下一锤定叫他脑袋变成浆糊！”更多的人仍然看好凶牙。

就是现在！

泽比深吸一口气，战技【突刺】紧跟其后，他化为一道飓风，撞入巨魔怀中，利剑咆哮着破开巨魔的肩甲，撕开结实的皮肉！

“唔——！”凶牙吃痛发出低声咆哮，骨节粗大的巨手猛得握住刺入左肩的剑身，把剑拔出身体，凶牙使用蛮力直接把泽比连人带剑一并举起。

被提起的泽比清晰地看见，方才自己刺穿的伤口已经痊愈，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你没有武器了……”凶牙狞笑着举起利爪，观众席爆发出癫狂的欢呼，在他们看来，泽比死局已定，很快就会成为凶牙的零食。

泽比紧握獠牙的左手悄然抬起，眼前提示闪烁：【属性重置剩余2次】。

凶牙现在毫无防备，右眼暴露无遗，此刻就是最后的机会！

“全压力量！”泽比嘶吼着将5点属性全部注入【力量】（13→18），肌肉瞬间虬结隆起。

肌肉暴涨的撕裂感让泽比闷哼一声。他松手弃剑，左手獠牙如毒蛇般刺向凶牙右眼！

噗嗤！

獠牙贯穿眼球，直没至柄。黑色脓血喷溅而出，凶牙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眼眶止不住地涌出黏稠的玻璃体。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整个角斗场仿佛被抽走了声音。

前排的侏儒举着咬了一半的烤蜥蜴串僵在原地，油汁滴在衣服上浑然不觉；贵妇们的孔雀羽扇悬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蛛丝定格。

直到第一滴蓝黑色的血砸在沙地上，“嗤”地腾起一缕白烟。

“发生了什么？他……徒手挖了巨魔的眼珠子？”兽人揉着眼眶。

“不！是魔法！这杂种用了邪术！”后排的牧师学徒振臂高呼。

“不对，他手上握的是巨魔的牙齿！”一个眼尖的提夫林尖叫起来。

争论声被凶牙暴怒的咆哮碾碎，它扔下掌中巨大的钉锤，随后一双巨手猛得把泽比攥在掌心，泽比的五脏六腑都被紧紧压迫，鲜血从嘴角溢出，却仍死死拧动獠牙。

最后一次调整机会……

泽比将【体质】升到17，总算抗住了凶牙的垂死挣扎。

终于，随着左手不断发力，泽比感受到手上獠牙穿破血肉触碰到一颗圆珠。

那是深埋在视神经末梢的翡翠色再生核心。

当利齿贯穿核心的瞬间，某种琉璃碎裂的脆响在凶牙颅骨炸开，握在泽比身上的巨手也逐渐松力。

凶牙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时，角斗场陷入一片死寂，贵族的羽扇僵在半空，农妇手中的面包滚落沙地。

死寂持续了三息，“胜者……泽比·斯兰！”主持人的破音宣告撕裂死寂。

【击败凶牙，经验值+50，你成为了新的竞技场之星，奖励：魅力+10】随着一串提示闪过，金币与鲜花如暴雨倾泻，贵妇们撕下面纱尖叫，先前嘲讽泽比的看客此刻全部高呼起他的名字。

泽比喘息着将染血的獠牙从凶牙眼眶中拔出，目光扫视着看台上的一众看客，罗曼信仰杀戮之神，看台上的众人已然被他的表现折服。

凶牙的死状狰狞，但泽比的心头却莫名的产生一股快感：

杀死这头怪物，竟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不仅是泽比，凶牙的尸体尚未冷却，看台已陷入癫狂的漩涡。

贵妇们扯下丝绸手套，将珍珠项链与带血的铜币一同掷向沙场。她们的指尖划过汗湿的脖颈，在锁骨留下情欲的绯痕。“撕开他的锁甲！”某个公爵夫人喘息着撕烂裙裾，“我要看他胸口的伤疤怎么随呼吸起伏！”

泽比抹去唇角的血，抬眼瞬间被一道目光钉在原地。

一个妩媚的贵妇仍端坐于镀金包厢，却与周遭歇斯底里的人群割裂如两个世界。

银发似月华倾泻而下，发丝间缠绕的毒蛇状金饰垂落耳际，蛇信正抵着嫣红如血的唇珠。

当其他女人为争夺泽比染血的护腕尖叫时，她只是用绒扇挑起颈间红宝石，让日光透过宝石在胸口烙下一枚晃动的赤痕。

她的唇形无声翕动，绒扇突然倾斜，宝石折射的光斑恰好扫过泽比胯部。

锁子甲下的肌肉骤然绷紧。不是因情欲，而是野兽般的直觉：这女人打量他的眼神，像在评估一把藏品或一只宠物。

目光交汇的瞬间，女人的面板浮现眼前：

【姓名】：玛丽安娜

【种族】：人类

【等级】：1

【介绍】：执政官阁下的“金丝雀”，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

“有趣的小狼。“美妇人的呢喃消散在欢呼中，“该换个大点的笼子了。“

前世看过不少角斗士的影视作品，泽比知道，有不少贵妇会挑选心仪的斗士当作男宠，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玩物。

强压心中不适，泽比还是向她微微点头，这个身份高贵的贵妇将会是自己逃出罗曼的钥匙。

…………

地牢重归死寂时，老奴隶沙哑的吟唱在石壁间回荡：

“骸骨堆成王座啊～血海泛起星芒～

假眼藏着真王冠～断剑斩破铁牢笼～“

守卫踹翻水盆：“老东西闭嘴！“

老者却笑得浑身发颤，独眼中映着气窗外的残月：“等着吧……星辉选中的人，连死亡都会为他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