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闻道长安似弈棋 百年世事不胜悲
已经三天没有采花的云中君此刻正欲火焚身。
他出身黔地的武学世家,自幼修习童子功,三十一岁之前元阳不敢外泄,从未尝过女人的滋味。三十一岁那年,云中君机缘巧合之下邂逅了东皇太一,两人因小事口角,大打出手。东皇太一笔直矗立,纹丝未动,云中君就匍匐在了他脚下。为什么我苦修了三十一年的童子功如此不堪一击?云中君三观尽碎,几欲自戕。东皇太一按住了他,宽慰他武功只是小道,造化通神也不过一人之敌,毒术才是万人敌。刚刚自己无声无息放倒他,靠的就是“悲酥清风”。你想不想学?想学我教你。从此以后,云中君正式加入日月神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加入邪教后,他显示出非凡的毒功天赋以及病态的性瘾。放弃修炼童子功的当天晚上他就去花柳巷破了童子之身,自那时起,色欲之毒就缠上了他。(或许是中断修炼童子功带来的反噬?)人生的前三十一年他守身如玉,不近女色,人生的下半场,他立志采花猎艳,尝尽人间春色。
“湘夫人那个母夜叉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一看就倒胃口;大司命那小浪蹄子已经和我欢好上百次了,实在腻味的提不起兴趣;少司命我一直垂涎三尺,可她宁死不从,若是用强,万一她们姐妹联手,我也讨不了好处。难道今晚又只能随便从谷中抓个苗女来泄欲(不仅仅是苗族,教中汉人把少数民族的女子统称为苗女)……可恨,真想和沈月婷那小贱人缠绵床笫,哪怕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云中君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决定出去抓个女弟子交欢。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却迎面撞上湘君夫妇以及五行旗旗主。
云中君警惕的环视众人,“什么风把诸位都吹来了?”
湘夫人开门见山:“白道联军已将日月谷封锁半月有余,外面的物资进不来,我们的储备粮食撑不了多久。你作为副教主,暂代教主主持大局,理应殚精竭虑,寻策拒敌,而不是现在这般耽于女色,尸位素餐!”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想办法?这段时间以来,你除了挥金如土,重金请断弦出山,你还干了啥?断弦任务失败,人也没影呢,现在白道联军都打到我们家门口呢,我神教何时受过这般恶气!”
原来十几天前,白道联军兵合一处,强渡鬼门关,攻打日月谷。可邪教的毒虫蛊术太过可怕,日月谷竟被打造成一个瘴气弥漫陷阱密布的恐怖毒窝,白道联军触之即溃,一路溃败至谷外。若是了凡师太指挥,定会再次冲锋,用同归于尽的打法。但了缘相比了凡要冷静理性的多,她临危不乱,改变战术,包围日月谷,守株待兔,围点打援。不得不说,这招实在巧妙,邪教中人如果强行突围,相当于放弃自身优势,与白道名门正面对攻,必败无疑。若凭借地利坚守不出,谷中物资本就不足,难以为继。
“诸君稍安勿躁,白道联军虽然将日月谷围的水泄不通,但他们绝不敢攻入谷中,我们此刻能做的只有静待援军。”云中君安抚众人,巧妙转移矛盾,“和光明圣教不同,我们无法通过信仰连接信徒。说的难听点,我教教众都是一群臭鱼烂虾,除了日月谷总坛,其余分坛难堪大任。围谷这么久,分坛可曾来过一个援军?非我酒囊饭袋,只是眼下的局势实在无计可施,只能静观其变。”
湘夫人反驳道:“我们总坛都支棱不起来,分坛怎么可能援手。他们那帮人比猴子都精,一有风吹草动跑得比谁都快。”
湘君道:“各地分坛其实都来支援过,只是被白道联军打散了。”
云中君继续为自己的不作为找借口:“我教号称两万教众,但总坛只有五千多人。除去老弱病残、教众家属、后勤杂役以及依附我们的苗民(指南疆各种少数民族),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一千八百多人。这一千八百多人中,大部分都专修毒术,会武术的不过寥寥三四百人。若是我们强行突围,毒功难以奏效,只能用武功硬拼。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岂不是以卵击石,枉送性命?”
河伯道:“我们还有两千五百人的五行旗(不算在总坛的编制之中),五行旗皆是武艺高强的精兵锐旅,且各个身怀绝技。只要我等齐心协力,未必不能杀出重围。”
“你看看,你又急。”云中君指责河伯,“方才本宫已经说明了,我们日月神教和光明圣教不同,他们上下一心,我们各怀鬼胎。五行旗作为神教主体不可轻动,若是五行旗损耗太大,教内的汉人比例就会大幅降低,剩下的那些苗人很可能夺位造反。神教教众近七成都是苗人,这个后果我们无力承受。”
大司命冷笑一声,道:“老色鬼,我们苗人怎么啦?南疆本来就是苗族聚居地,日月神教是我们苗人和你们汉人一起建设的,大家都是教内的一份子,由不得你在这儿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少司命也娇哼一声,她很想出声支援,但只能附和的点了点头。由于她美若天仙,遭至上天嫉恨,九岁那年一场重感冒夺去了她的声音,使她从此丧失语言能力,无法说话,成了一个美中不足的哑女,令人惋惜。
云中君赔笑道:“两位不要对号入座嘛,你们姊妹俩的忠心日月可鉴,有目共睹,我说的是些底层苗人教众,他们才是不稳定的根源。”
大司命怒道:“姑奶奶看你才是内乱的根源!”
湘夫人道:“说的不错,这老色鬼德不配位,根本没资格统领我们。云中君,姑奶奶就问你一句,教主到底何时回来?”
“教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云中君叹道,“我也不瞒诸位,在王振的斡旋下,教主早已从光明圣教手上取得了神木王鼎。不久前他飞鸽传书给我,说已经用神木王鼎诱捕到了七彩妖蛊,不消多久《万毒心经》便能功行圆满。眼下正是他突破的关键时期,依教主之谨慎,没有人知道他藏身何处,教内就算乱翻天他也不会管的。”
“原来真的有神木王鼎?”
“神木王鼎怎么会在光明圣教手中?”
“我教和王振那个老阉狗也有合作?”
“教主是怎么取得神木王鼎的?”
“王振和光明圣教关系密切,想必教主是为了神木王鼎才和那个老阉狗打交道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向云中君发问。
“呵呵,这些都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云中君笑道,“诸君只须坚守岗位,等待教主神兵天降即可。”
“可问题是我们守不住了,日月谷潮湿闷热,只能短期贮备粮食,我教从来没有打过持久战。如今外界物资已绝,谷中剩余粮草只能支撑三天,三天之后,大家都等死吧。”东君怒道。
云中君冷冷道:“那就把三天的粮食分成六天来吃,多撑一天是一天。教主密令,让我务必坚壁清野,严防死守。”
山鬼阴笑道:“还是那句话,守不住啊!而且兵粮寸断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在教众中传开来了,现在军心浮动,人心不稳,随时可能哗变,祸乱将生。”
湘夫人一锤定音:“按兵不动毫无胜算,听我的,让姑奶奶带着五行旗杀出去,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湘君道:“放弃毒虫陷阱的地利后,我们也只能靠五行旗抗衡白道联军。”
云中君冷笑道:“你们二位是想夺权吗?”
“教主的下落我们怎能听信你一面之词?当年龙王囚禁帝释天,殷鉴不远,覆辙在前,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加害教主?事急从权,我们夫妇二人只是想尽到左右护法的职责。”
“你们五位呢?”云中君看向五行旗的五位掌旗使。
大司命笑道:“我等可不敢造次,谁赢我们听谁的。”
“懂了。”云中君面色一沉,“就让我给二位一点颜色看看吧。”
湘君与湘夫人对视一眼,同时叫道:“太乙分光剑!”
“慢着!”云中君叫道,“二位的剑阵天下无双,我的鹤蛇八打不过是雕虫小技,童子功也已经荒废多年,动起手来,哪里是二位的对手?”
“你待怎地?”湘君收剑回鞘,大惑不解,“退位让贤吗?”
“我们神教中人,舞刀弄枪成何体统,当然是以毒术定胜负。”云中君双袖翻舞,悲酥清风透体而出。
湘夫人打了个喷嚏:“啊……切!又是悲酥清风嘛,没用的,《五毒秘典》教主又不是只传给了你一人,我们都炼成了五毒赤焰体,毒抗不在你之下。”
湘君夫妇发动太乙分光剑阵,双双缠上云中君。云中君只能借助上乘轻功与之缠斗,苦苦支撑。不多时,便气喘如牛,挥汗如雨。
大司命笑道:“看来老色鬼要败了,老娘今晚也不必伺候他呢。”
她旁边的少司命却微微摇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湘君夫妇二人先后弃剑倒地,惨叫哀嚎,满地打滚。
“痛死我也!”湘君捂住肚子,疼的满头是汗,面色发青。
“痒!痒!好痒啊!”湘夫人疯狂抓挠自己的手臂和后背,挠出血了也不松手。
云中君好整以暇,得意的解释自己的作品:“你们以为我在放悲酥清风,其实这次我是在给你们下蛊。致痛的那个叫‘魑魅蛊’,引发瘙痒的那个叫‘魍魉蛊’,这两个蛊虫极其细微,以二位的眼功是发现不了的。刚才我与你们缠斗,不过是为了让我的汗水挥发出来,我的汗液含有一定毒素,对魑魅魍魉两只蛊虫来说是极好的养分,有利于它们的成长……唉,都说了武学是末道,你们不听,非要把时间浪费在你俩的情意绵绵剑之上,这下追悔莫及了吧。”
“教主救我!”湘君忍痛起身,不停地给云中君磕头。
“教主,我们知错啦!饶了小人吧!”湘夫人脸上也开始发痒了,本就其貌不扬的脸上又添了无数抓痕,更显狰狞丑陋。
“你婆娘这么丑,你咋就不嫌弃呢?”云中君看向湘君。
“属下天阉之人,无心男女之事……”湘君倒是坦诚。
云中君闻言狂笑:“哈哈哈哈哈,我说呢,难怪你俩成亲这么久却仍无子嗣。”
大司命替二人求情道:“教主大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云中君打断她的话:“你们五行旗服不服?”
“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五行旗异口同声。
“很好。你们先率领五行旗下去安抚教众,有犯上作乱者,斩立决,杀无赦!本宫适才想了想,三天的粮食若是分成六天来吃,六天后我们将饥饿难耐,战斗力锐减。还是分成四天来吃吧,适当的饥饿有助于刺激教众超常发挥。众旗主听我号令,四日之后,随我上阵杀敌!斩下老尼姑的狗头!”
河伯一愣,道:“不是说要坚守不出吗?”
“此一时彼一时,本宫自己要打,和别人逼着我打可不一样。老何(河伯),你先将湘君湘夫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魑魅魍魉杀不死人的,只是让他们受些皮肉之苦,好长点记性。”
“是!”
四天之后,谷中的气压低到了极点,一派压抑肃杀。弹尽粮绝的日月神教就像一头被饿了数天的猛虎,只要打开牢笼,便能饿虎扑食,将眼前的猎物撕咬吞噬。随着云中君一声令下,日月神教兵分五路,倾巢而出。大司命率锐金旗走中路,少司命率烈火旗走中左路,河伯率洪水旗走中右路,东君率巨木旗走左路,山鬼率厚土旗走右路。云中君亲率一千八百名教徒殿后。余下的非战斗人员则全力保重后勤补给。作为应对,空明率三百少林僧兵在中路拦截锐金旗,方云锦率三百武当弟子阻截洪水旗,古城、沈月婷率两百武当弟子阻拦烈火旗,唐雨馨、唐宇翔姐弟带两百唐门弟子截杀厚土旗,少林寺十八铜人则结下十八罗汉阵阻挡巨木旗。了缘师太带领峨眉有生力量,约一千二百名弟子居后照应。至于史潇然,作为峨眉的座上宾他没有接到作战任务,他只需要潜入谷中,救援两位结义兄长即可。
史潇然走的是右路,这一路比较偏,可以避开云中君的主力部队,绕过鬼门关直达日月谷内部。攻打右路的是厚土旗,作为日月神教的工兵部队,他们擅长挖地道搞偷袭。可惜这次他们挑错了对手,唐门的这帮人诡计多端,比他们还擅长奇袭。唐门弟子在地道中设置了多处埋伏,各类暗器层出不穷,厚土旗教众被打的措手不及,溃不成军。而且唐三心疼宝贝儿子唐宇翔,派了几名唐门长老贴身保护,唐宇翔所过之处,暗器环绕,漫天花雨,厚土旗教众的尸体堆成了小山。
“唐门的人恁地了得……咦?”史潇然忽觉脚下泥土松动,猛然陷入了地下之中,四周登时漆黑一片。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史潇然不慌不忙,稳住身形。听声辨位,捕风捉影,施展三才归元掌,双掌上下翻飞,如抚琴鼓瑟,反弹琵琶,将欺身而近的七八名厚土旗教众打翻在地。这个时候,后方传来破空之声,巨大的脚影奔袭而来。不消多说,正是厚土旗旗主山鬼。
史潇然侧身躲过,跃出地洞,山鬼也紧追不舍,穷追猛打。
史潇然迎着阳光,勉强睁开眼睛,待看清山鬼模样,不由笑道:“又是你这个小矮子啊,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水浒传》里的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哈哈哈哈,不过你没有潘金莲那貌美如花的老婆,也就不用担心引来杀身之祸。”
五尺侏儒是山鬼的平生大忌,心头逆鳞。暴怒之下的山鬼汇聚毕生功力,使出了裂山脚最强的一式“抱残守缺”,这招融合了天残脚最霸道的一式“天残地缺”与唐家十二路弹腿最灵巧的一式“鸟敛翼·天雨石”,刚柔并济,威力无穷。
无数的脚影将史潇然笼罩其中,想要批亢捣虚、避实就虚再无可能,史潇然只得硬着头皮,轰出“三才归元”,以双掌结结实实地对上了山鬼的双脚。
山鬼人矮脚却大,且疑似患有脚气。闻着对面传来的脚臭味,史潇然一阵恶心,恨不得立刻缩回双掌,寻个地方洗手。就这么一分心,山鬼的脚力已如层层叠浪,攻入体内。史潇然暗叫不好,只得收敛心神,运气抵御。山鬼的脚力共有三重劲,第一重是无坚不摧的罡气,史潇然以先天功的先天真气瓦解;第二重是绵里藏针的煞气,史潇然以九阴真经正本清源,消弭于无形;第三重是时隐时现的毒气,不断侵蚀史潇然的经脉,好在史潇然任督二脉已通,太极冲和气的威能足以压制毒气。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史潇然已达武境六层巅峰,太极冲和气声势浩大,反攻山鬼,山鬼被逼的连出数脚,叫苦不迭。
就在这时,附近又涌来十几名厚土旗的教众,正欲一拥而上,将史潇然乱刀分尸。史潇然大惊,一旦他卸力回防,山鬼的脚力必然趁虚而入,届时自己定会身负重伤。就在史潇然左右为难之际,一道寒芒劈空而入,翻转回旋,刹那间便将十几名教众的脖子一一切割开来,伤口小而致命,手法快而精准,刀身薄而优雅。正是唐雨馨的独门绝技——小李飞刀。(唐雨馨的恩师,唐门史上最强长老李寻欢临终之前传授于她)
史潇然见唐雨馨笑吟吟地款款走来,心中暗赞: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山鬼见自己的属下在霎那间毙命,一时慌了心神,脚力略微停顿。史潇然瞅准时机,内力反扑,三才归元掌带动太极冲和气,将山鬼击的倒飞出去。山鬼挣扎起身,吐血不止,裂山脚被破,受了极重内伤的山鬼无心再战,踉踉跄跄夺命而去。
“哪里跑!”唐雨馨微笑出手,小李飞刀疾射飞驰,不偏不倚划开了山鬼的后颈,然后盘旋一圈,折返归来。再看山鬼,早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死透了。
史潇然击节赞叹:“名刀配美人,多谢唐姑娘出手相助。”
“多亏你先将山鬼打伤,我才有机会将其一击毙命。”唐雨馨笑道,“山鬼伏诛,厚土旗一盘散沙,只待引颈就戮。但他们人数毕竟是我们的两倍还多,清理起来要费些功夫。舍弟唐宇翔留在这里善后,就让小女子随史少侠前往谷中吧。”
“唐姑娘,谷中被邪教布下了毒阵,尤为危险”
“无妨,我们唐门中人还怕这些瘴气陷阱嘛,快走吧,别忘了你还得帮我们寻找《五毒秘典》。”
在唐雨馨的帮助下,史潇然甄别机关陷阱,破除毒雾瘴气,驱散毒虫猛禽,一路势如破竹,深入日月谷中。唐雨馨小李飞刀频繁出手,将周遭邪教弟子斩杀殆尽,带着史潇然径直闯入邪教总坛内部——那是一座傣族风格的木式建筑,规模很小,大抵只能容纳两三百人,造型也并不宏伟,毕竟南疆之地资源匮乏,巧匠难为无瓦之房。
史潇然心中暗叹:没想到唐姑娘出手如此凌厉狠辣,一个活口都不留。
唐雨馨没有搭理他,全身心的在总坛书房中翻箱倒柜,搜索《五毒秘典》。此时的邪教总坛早已空无一人,原本被安排留下看守的教徒也因耐不住腹中饥饿,逃生去了。
“有了。”唐雨馨喜笑颜开,从书橱最深处翻出了一册九成新的《五毒秘典》,忍不住翻阅起来。
“啊!”她忽然娇嗔一声,花容失色,滑倒在地。幸亏史潇然眼疾手快,轻轻接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其扶到墙角休息。
“怎么啦?”
“书里面有毒,每一页上都有,我刚刚翻页的时候就中招了。”唐雨馨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但也不用担心,我自幼修习唐门独家内功《神照经》,抗毒能力犹在五毒赤焰体之上,只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排毒就行。”
“我们可不会给你时间的。”
“是啊,而且《五毒秘典》乃神教圣物,岂容尔等染指!夫人,眼下情势危急,我们不如将整座总坛付之一炬,以免神教珍宝落入外人之手。”
“唉,焚毁神教历代藏品虽然可惜,但若是让他们流落中原,那我们就成苗疆的千古罪人呢。”
两道人影高举火把由远及近,他们似是下了决心将总坛烧毁。
“是你们!湘君,湘夫人。”史潇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原来二人虽然身中魑魅魍魉蛊,但同时也身负五毒赤焰体,这几天的时间下来,蛊虫毒性减弱,已被他们排出了体外。二人虽与云中君有嫌隙,但值此神教存亡之际,倒也顾不得报仇,专心守卫神教。他们合力冲破牢门后,便往总坛赶去,生怕重压之下有教徒叛教瓜分总坛财宝,没成想却撞见了史潇然和唐雨馨。
“我一直很好奇,你中了奇鬼蛊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日蛊傀集体失控,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摆平,此事是否也与你有关?”
“此事说来话长”。史潇然自忖非太乙分光剑阵的敌手,索性打起了拖延时间,等待唐雨馨恢复的主意,“你们俩知道我们黄山仙宫的历史吗?我仙宫祖师爷无极真仙当年在先天事变中一骑破门,联合高力士诛杀太平公主的党羽,功勋卓著,而且早在神龙之变、唐隆政变中祖师爷就……”
湘夫人明显有点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就直接从安史之乱讲起,那个时候,仙宫积极入世,弟子皆以出将入相,匡扶社稷为己任。二代宫主李泌,长老高仙芝、封常清等均在朝中任职。时任宰相李林甫虽然口蜜腹剑,但其对朝野的把控细致入微,制衡能力远超志大才疏的杨国忠,李林甫一死,朝中再无人能压制安禄山。叛军一路势如破竹,攻陷长安,李嗣业殒命香积寺,张中丞困守睢阳城,大唐至此盛极而衰。一夫作难而七庙隳,弃位辞庙,为天下笑者,何也?还不是因为那早年励精图治的李三郎,已经堕落为沉溺于杨太真美色无法自拔的唐玄宗。只是可怜长安城,屡遭兵燹化焦土!那时的长安城是何等风光,有谪仙人的诗,有吴道子的画,有李龟年的鼓,有张伯高的字,有胡姬酒肆的柘枝舞,有陆羽茶舍的绿抹茶,有吴中四士(贺知章、张若虚等),有饮中八仙(李适之、崔宗之等),有仙宗十友(孟浩然、陈子昂等)。唉,君不见王摩诘诗云: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杜子美诗云: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杜牧之诗云: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由此可见,当时的长安城是多么的软红香土,花天锦地,真希望午夜梦回时能看见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史潇然心慕盛唐,对这段历史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你再废话我们就杀了你!”湘君夫妇拔剑出鞘,伺机而动。
“好好好,这就进入正题。李泌有个师弟叫元载你们知道吗,就是那个虽然恶名昭著,但依然位列大唐十大名相的奸相元载。(大唐十大名相分别是: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狄仁杰、张九龄、姚崇、李泌、元载、裴度)。”
湘君忽然问道:“这个元载,他的妻子是不是王韫秀。”
“正是。”
湘夫人看向湘君:“莫不是毒姑王韫秀?我们日月神教的蛊毒之术很多都传承于她。”
“就是她。当时元载有个宠姬叫薛瑶英,天生媚骨,艳压群芳,引得王韫秀妒火中烧,用蛊虫活生生将薛瑶英的内脏啃食干净,只留下美艳的皮囊。唉,此举比起妒妇吕雉将刘邦爱妾戚夫人做成人彘也不遑多让。”湘君道。
史潇然忽道:“是了,王韫秀既然深谙蛊毒之术,元载作为她的丈夫肯定也精通此道。李泌真君和元载决裂后,很可能被元载下了降头,这才闭关完善本门心法,以此驱除蛊虫。”
湘夫人冷笑道:“这就是你小子能对抗奇鬼蛊的原因,这个李泌真是神人啊,竟然悟出了以气驱蛊的法门。”
湘君不待史潇然答话,已然率先出手攻向他。
史潇然明白再也没法拖延时间,只得硬着头皮强上。达到武境六层后,史潇然的三才归元步已然大成,九宫图的四十五步之内就是他的天下,按理说湘君夫妇根本无力碰到他的衣衫。可是这太乙分光剑阵变化无穷,玄机深藏,湘君、湘夫人如同一根线段的两个端点,这根剑网之线随着他们的走动收缩拉伸,缠绕翻转,竟越收越小,渐渐的将史潇然围困在了线之内。他们确实碰不到史潇然的身体,四十五步之内史潇然是无敌的,可是他们却能靠剑阵不断压缩史潇然脚下的九宫图,渐渐的将四十五步的空间变成二十五步,继而缩小到十五步,等压缩到五步之内时,他们的剑就能刺到史潇然!
史潇然此时已急得满头大汗,他以一敌二,又是空手对白刃,占尽劣势。纵然天山折梅手玄奥精妙,也无力同时折住两个对手的剑。他当然可以施展乘风蹈海远遁逃离,可是他这一走,唐雨馨又如何脱身?正在他踟蹰纠结之际,忽听门外一声长啸,紧接着“龙吟”之声响彻云霄,一道身影瞬发即至,凶猛无俦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直击湘夫人背后。
“夫人小心!”变故来得太快,湘夫人应变不及,眼看就要被毙于掌下。左近的湘君一把将湘夫人搂入怀中,用坚实的后背硬接了这一掌。他虽是天阉之人,与湘夫人鸳梦难谐,却依然夫妻恩爱,两情不渝。随着几声“噼里啪啦”的骨头碎裂之声,湘君嘴角溢血,跌倒在地,两眼一黑,人事不省。
“大哥!”史潇然见来人正是乔穆,喜不自胜,“你的降龙十八掌怎么感觉又精进呢!”
乔穆佯怒道:“你小子少拍老子马屁!这段日子以来我找你们找的好苦,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跟着那群小尼姑跑了。”
“此事说来话长,等我们救出三哥,小弟一定略备薄酒几杯,再来一只扬州烧鹅给大哥赔罪。”
乔穆笑道:“你奶奶的,打发叫花子呢!奶奶的,老子是丐帮的,好像还真是叫花子。”他为人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又怎会生史潇然的气,眼见这小老弟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大哥可有三哥的下落?”
“老三这家伙不知道去哪儿呢,我在邪教潜伏了这么久都没打听到他的消息,倒是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什么事?”
“过会儿说与你听,你我兄弟二人先把这对狗男女收拾呢!适才我也在总坛主殿中,听见书房内有打斗声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湘夫人的后背对着我,本来想先把这婆娘拍死,没想到这湘君倒也是个痴情种,为了救他的婆娘结结实实挨了我十成功力的降龙十八掌,定是活不成了。”乔穆转头望向湘君夫妇,湘君已然气绝,湘夫人正扶着他的尸体抱头痛哭。
史潇然叹道:“他们虽是恶人,但夫妻间的伉俪情深倒也不假。”
湘君一死,太乙分光剑阵不攻自破,湘夫人再也无力抗衡史乔二人。她用剑支撑着起身,冲着乔穆冷笑道:“你们杀我夫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少废话,我三弟,就是那个会使剑的楚剑寒,你们把他抓哪儿去呢?”
“哈哈哈哈哈……”
“疯婆娘,别笑了,怪瘆人的!”
“我们请他传授我们剑法,他不识抬举,只好把他送进奈何桥当蛊傀呢!”
史潇然怒斥:“你放屁!奈何桥早就被我毁了,韩残也被我杀了,你们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把三哥炼制成蛊傀。”
乔穆将功力汇聚在双掌之间,怒道:“疯婆娘,你再不老实交代,老子就一掌拍碎你的天灵盖!在邪教潜伏的这段日子以来,我以战养战,在生死搏杀中历练,现在掌法内力都远胜从前,不信你可以试试!”乔穆话音刚落,湘夫人已捡起地上湘君的剑,手持双剑杀了过来,当然,她并不会时速的“左右互搏之术”,无法双手分使不同的剑招,只靠自己的力量施展太乙分光剑法,且此时她嘴里哇哇乱叫,状若疯虎,手上的剑早失了章法。乔穆轻松避过湘夫人刺来的几剑,一式“密云不雨”轻巧弹飞湘夫人的双剑,然后“利涉大川”接踵而至。乔穆的降龙掌早已收发自如,刚柔随心,他这一掌下去,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仅仅是将湘夫人震倒在地,浑身抽搐,再起不能,却留了她一条性命。
“干得漂亮!”史潇然的欢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湘夫人竟借助身体震颤的余力,抹脖子自刎了,用的还是湘君的子剑。
“别的不说,这婆娘确实刚烈,是条好汉。”史潇然叹息一声,心中大为震撼,“湘君夫妇虽是敌人,但他们情比金坚,同生共死,确实令人敬佩。”
乔穆也收起了对湘君夫妇的鄙夷之心,沉默良久,道:“若不是我使用龟息功憋住呼吸,躲在门后伺机而动,靠偷袭打死湘君,此战我们不一定有胜算。”
“是的,太乙分光剑阵冠绝武林,号称天下第一剑阵。无论是武当的太极剑阵、天机阁的诸子剑阵还是五岳剑盟的五岳剑阵,都难以望其项背。只可惜湘君夫妇二人本身功力不足,如果他们是内家高手,再展开此剑阵,我等定死无葬身之地。”
唐雨馨这时已祛毒成功,微笑起身,朝乔穆盈盈一拜:“这位便是丐帮的乔大哥吧,五年前我们在少年英雄大会上见过,此番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乔穆笑道:“原来是唐门千金,唐雨馨大美人啊,刚刚没注意是你,否则我一定忍不住冲进来搭救,错失偷袭良机,哈哈哈哈……”
“刚刚乔大哥说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是指什么?”
乔穆闻言,脸色一沉,半响方道:“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