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仙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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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楚剑寒斗酒杜康村 史潇然除魔黑风寨

史潇然一行人下山后为防打草惊蛇并未走马家庄的官道直奔黑风寨,而是绕道屯溪镇,经山路捷径至黑风寨。屯溪老街是南北通道,皖南物资集散之地,人烟稠密,市肆繁盛,江湖游侠多汇于此,仙宫弟子也常在此处打听情报消息、笑谈武林轶事。

众人抵达屯溪镇时已是日暮黄昏,便择了一间客舍休息。史潇然难得出门,自然不会安分的待在旅店。他从未到过这般大城市,但见事事透着新鲜,不由的东张西望。及至来到一家名为“杜康村”的大酒楼面前,忽闻饭菜飘香,顿觉腹中饥饿,幸好袖间还有些师兄给的散碎银子,还不至于囊中羞涩到吃不了饭。他进店入座,也看不懂那些名目繁多的菜品佳肴,便直接要了一盘酱牛肉,两斤面饼,大口吃了起来。他胃口奇佳,仿照三番队某位蒙古师兄的做派,抓起面饼裹着牛肉一把把往口中塞去。

这时,杜康村酒肆中突然酒香四溢,凛冽芬芳。史潇然身具内功,耳聪目明远胜常人,一嗅便知酒香来自二楼雅座,不由好奇心大起,忙上楼查看是何人饮用如此美酒。登上阁楼,便见一俊美潇洒的红衫少年斜倚在梁柱旁,他面前的方桌山摆满了各色酒坛、各式酒杯以及几碟精致的下酒小菜。酒香混合着少年悠扬的歌声盘旋在房梁上方。

少年见史潇然循酒香上楼,豪爽的招呼道:“兄台若是不嫌,便请过来喝几杯如何?”史潇然忙道:“你我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一闻酒香,已是干扰,如何再敢叨兄美酒,那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少年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史潇然慢慢踱将过来,深深一揖,说道:“在下史潇然,经史子集的史,满目萧然的萧然,不过我的萧还要再加上三点水,因为算命的说我命里缺水,哈哈…斗胆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少年道:“在下楚剑寒,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楚,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剑寒。”史潇然道:“好名字,豪气干云,这名字起的好!”一面说,一面已坐到了楚剑寒面前,完全不似自己一贯拘谨的作风。

楚剑寒微微一笑,心想:“我请你喝酒,便甚么都好了。”当即斟了一碗酒,递给史潇然,道:“请喝酒!”史潇然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只觉一团火从喉咙深处烧到了腹中,炙热难当。

楚剑寒见他眉头紧锁,道:“你之前不怎么喝酒吧?”

“我师父不准我们喝酒,只跟着几个师兄后面偷偷摸摸的喝过几次。”

“若是如此,人生岂非无趣至极,楚某宁可居无竹食无肉,也决计不肯一日无酒。你我大好少年,更应诗酒趁年华。来,兄弟,继续喝!”楚剑寒说着又给史潇然斟上一杯。

史潇然注意到这次楚剑寒给自己的酒具和酒水与方才迥异,便询问其中门道。

楚剑寒见史潇然提起这茬,不由的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解释道:“一个人如果对酒具马虎,于饮酒之道,显是未明其中三味。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甚么酒,便用甚么酒杯。喝汾酒当用玉杯,唐人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增酒色。所以方才那杯汾酒我才用玉碗敬你。而现在这一坛关外白酒,酒味是极好的,只可惜少了一股芳冽之气,最好是用犀角杯盛之而饮,那就醇美无比,须知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古人诚不我欺。”

史潇然对酒具一道却一窍不通,此刻听得楚剑寒侃侃而谈,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只听他又道:“至于饮葡萄酒嘛,当然要用夜光杯了。古人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要知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我辈须眉男儿饮之,未免豪气不足。葡萄美酒盛入夜光杯之后,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饮酒有如饮血。岳武穆词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岂不壮哉!”史潇然连连点头,他读书甚少,听得楚剑寒引证诗词,于文义不甚了了,只是“笑谈渴饮匈奴血”一句,确是豪气冲天,令人胸怀大畅。楚剑寒指着一坛酒道:“至于这高粱美酒,乃是最古之酒。夏禹时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那便是高粱酒了。史兄,世人眼光短浅,只道大禹治水,造福后世,殊不知治水甚么的,那也罢了,大禹真正的大功,你可知道么?”

“造酒!”

“正是!”楚剑寒又道:“饮这高粱酒,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至于那米酒呢,上佳米酒,其味虽美,失之于甘,略稍淡薄,当用大斗饮之,方显气概。”

史潇然道:“在下草莽之人,不明白这酒浆和酒具之间,竟有这许多讲究。”

楚剑寒拍着一只写着“百草美酒”字样的酒坛,说道:“这百草美酒,乃采集百草,浸入美酒,故酒气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饮先醉。饮这百草酒须用古藤杯。百年古藤雕而成杯,以饮百草酒则大增芳香之气。”

史潇然道:“百年古藤,倒是很难得的。”

楚剑寒正色道:“史兄言之差矣,百年美酒比之百年古藤,可更为难得。你想,百年古藤,尽可求之于深山野岭,但百年美酒,人人想饮,一饮之后,便没有了。一只古藤杯,就算饮上千次万次,还是好端端的一只古藤杯。而饮这绍兴状元红须用古瓷杯,最好是北宋瓷杯,南宋瓷杯勉强可用,但已有衰败气象,至于元瓷,则不免粗俗了。饮这坛梨花酒呢?那该当用翡翠杯。白乐天杭州春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你想,杭州酒家卖这梨花酒,挂的是滴翠也似的青旗,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饮这梨花酒,自然也当是翡翠杯了。饮这玉露酒,当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细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饮,方可见其佳处……”

史潇然听了楚剑寒这一番讲解已是五体投地,彻底拜服于其酒道之精深博大。为表自己钦佩仰慕之意,他端起一碗酒来,朝楚剑寒举杯示意后便咕嘟咕嘟的鲸吸虹饮起来。

楚剑寒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

史潇然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干。楚剑寒也跟着喝了一碗,再斟两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史潇然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但依然端起第三碗酒,又喝了下来。

楚剑寒见他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发笑,知他这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果不其然,史潇然喝第三碗酒时,已感烦恶欲呕,待得又是半斤烈酒灌入腹中,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他紧紧闭口,不让腹中酒水呕将出来。一阵酒气走投无门被逼的直冲脑袋,烈酒的后劲汹涌而起,史潇然已然醉死过去。

当史潇然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了,他毕竟有内力护体,宿醉之后只要休息充分依然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好家伙,你小子总算醒了,你可知昨夜俺找你找啦老半天才在酒店里找到了你,把你抬回客舍也费了俺九牛二虎之力,你可得好好谢谢俺。”小胖子傅博见史潇然醒来,便走近抱怨道,“乖乖,你身上现在还有酒气,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酒鬼的,昨晚和谁喝酒的,快跟俺说说。”

史潇然也不理会他,忙去找苏明玉解释昨晚的事,并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苏明玉为人温润如玉,儒雅随和,自然也不会怪罪于他,只是告诫史潇然以后行事不可如此孟浪。

梳洗用膳后,史潇然等人快马加鞭翻山越岭,赶在当日下午抵达了黑风寨前面的洼地。史潇然驻马眺望,但见翠微山方圆八十里,四周水泊环绕,山寨门口矗立着两棵合抱的大树,半山里一座断金亭子。再转将过来,见座大关。关前摆着刀枪剑戟,弓弩戈矛,四边都是擂木炮石。隐约可见一支十人小队在关前巡逻瞭望。

四人下马商量对策,郭晚风建议用霹雳雷火弹强攻,将黑风寨杀个片甲不留;史潇然认为擒贼先擒王,应对黑风寨首领进行斩首行动,无须屠戮小喽啰,只诛首恶即可;傅博觉得天黑后混入寨中制造混乱,随机应变制定计划才是最安全明智的选择。苏明玉权衡再三,还是决定采纳郭晚风的意见。四人计议已定,便施展轻功飞身跃过洼地,借助寨门前的大槐树,纵身跃入黑风寨内。

四人一路狂奔进得关来,由于动静太大,引得寨中匪徒倾巢而出,将四人在关隘前团团围住。“就是现在!”郭晚风大喊一声,仅有的三颗霹雳雷火弹脱手而出。四人立即运气飞跃,躲到关卡炮楼上方。史潇然由于内力不济,险些没跳上来,幸得苏明玉眼疾手快,抓着他的衣领助他上来。

三百年前西域大食国有人从中国学得造火药之法,制出一种暗器,中藏烈性火药,以强力弹簧机括发射,那便是这霹雳雷火弹。如今霹雳雷火弹的制造图流转到唐门手中,被其垄断为独门暗器。去年仙宫凭借自己的武林超然地位再狠砸重金才从唐门手中购买了一千颗霹雳雷火弹,耗尽了唐门一年的库存。这一千颗雷分到三番队这边已经不足百颗,而到了苏明玉手中,更是只有这硕果仅存的三颗。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嗖两响,破空之声大作,两枚小小念珠激射而至,一枚打中某个麻匪头部,一枚打中关隘门前的“替天行道”旗帜,跟着又是一枚射至,正中旗手胸口。只听得嘭嘭嘭三声巨响,三枚念珠炸了开来,地上被炸出三个大坑,直接和霹雳雷火弹接触到的匪徒已是尸骨无存。大坑附近的匪徒有的浑身着火,有的缺胳膊少腿,五六十个人被炸的哭爹喊娘嚎啕奔走,慌乱中又相互践踏,损失惨重,十亭去了七亭,幸存的人肝胆俱裂哪敢再战,匆忙下山逃命去了。

“这一炸,黑风寨已然元气大伤,咱们再去诛杀匪首,将其整个连根拔起。”苏明玉一挥手,带着三个师弟直奔聚义厅而去。

聚义厅内,黑风寨匪首也整合了残余势力,严阵以待。

匪首吕胜手持方天画戟,身披四川百花袍,头戴束发紫金冠,脚蹬黄缎青底靴,坐在聚义厅大堂的狐皮椅上。他的右侧,是坐黑风寨第二把交椅的华荣,箭法如神,百发百中,手执射日弓身背落月箭。左侧是黑风寨的老三,虎背熊腰,牛眼虬髯,手持宣花板斧的黑大汉李贵。大殿上,还依次站着山寨的另外四名首领——惯用长枪的凌忠、善使双鞭的呼延炽、将八十斤的铁锤作为武器的裴庆虎、把枣阳槊舞的出神入化的单建文。

“来者何人,为何犯我黑风寨?”吕胜剑眉倒竖,明显在压抑怒火。

“黄山仙宫!”苏明玉昂首道。

吕胜怒道:“仙宫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郭晚风道:“我们为民除害,尔等贼寇,人人得而诛之。”

华荣冷冷道:“哼,我们只反朝廷不伤百姓,干的全是绿林好汉的义士行径。再者若非我等家乡大旱,饥荒瘟疫肆虐,朝廷赈灾不力,我们又怎会落草为寇。”

史潇然大怒:“不伤百姓?马家庄冤死的无辜村民你们作何解释?”

吕胜道:“那是劫富济贫,我们杀的那些商贾小贩皆是为富不仁之辈。商人重利,在灾年囤货居奇哄抬米价,他们和朝廷一样,都是造成我们家乡十室九空的凶手。”

傅博不耐烦道:“俺们何必和这些贼寇啰嗦,废话少说,直接开干吧。”

“匪首交给我,他身旁两个护卫交给郭晚风,剩下的四个人由傅博解决。至于小史,你帮我们清理一下其余的杂兵。”苏明玉话音未落,已发动天弧指力戳向吕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