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图穷匕见
怎么可能！
这是假的吧？
土疙瘩怎么可能这么香！
是黄泥巴变了心，还是他们鼻子出了墙？
不管是隐隐支持姜衡的马横刀，还是存心破坏的胡成，他们的心思在此刻都惊人的一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敲开了泥封，姜衡松开已经脑袋晕乎乎的宋甜儿的手，并没有多占便宜。
这让宋甜儿愈发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爱情总是像极了疑邻盗斧，觉得他好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好的。
她的耳畔响起姜衡温醇的嗓音，“尝一口试试。”
宋甜儿有些犹豫，姜衡微笑道：“这是送给你的，顺便跟他打了个赌而已，自然该你先尝。”
小红身为婢女，倒也有几分眼力见，已经取来一双筷子，递了过去。
鸡肉已经被焖得软烂脱骨，宋甜儿轻轻一拨，便夹了一块起来。
热气腾腾又香气扑鼻的鸡肉放进嘴里，宋甜儿的眼前登时便是一亮。
这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几口咽下，又忍不住再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微闭着眼睛，满足地嚼着。
等吃完了才看着姜衡，明眸之中亮晶晶的，“谢谢，我很喜欢。”
瞧见小姐这不争气的样子，小红心头一声哀叹。
完了，姓姜的那张脸就已经让小姐吃饱了，要做饭还好吃，那不得给小姐撑迷糊了啊？
想到这儿，她猛地想到一个事情：如果大小姐真的嫁给了姓姜的，那自己是不是也要......
小红也默默地红了脸，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小红啊！精神点，别丢份！
不提给自己加戏上瘾的小红，场中还有个更坐不住的人。
刘管事直接上前道：“大小姐，我能尝尝吗？”
他无法相信姜衡做得出比他还好吃的东西。
但是就在厨房打转，这鼻子里闻着的味道做不得假，这黄泥之下藏着的鸡肉的色泽模样做不得假，输掉这场赌注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这要输了，那他还在山寨怎么混？
宋甜儿眼中有几分不舍，但她也知道，不让刘管事尝肯定是不行的，便也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允许，刘管事忙不迭地从一旁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只嚼了一下，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若是差距不大，他还可以强词夺理，辩解一番，至少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糊涂账局面。
可现在，这前所未有的做菜方式之下，鸡肉竟然如此的鲜香软烂，口味也实打实地远胜他用陶罐烩出来的什锦，你这让他怎么辩解？
他木然地嚼着，木然地吞下，呆滞在原地。
“甜儿，三叔我能尝尝吗？”
看着宋甜儿和刘管事的样子，马横刀也来了兴趣，难不成还真的很好吃？
老刘这道烩什锦算是他的拿手好菜了，用这黄泥巴就能做出比这还好的菜？
宋甜儿虽然心疼，但也不可能不答应，马横刀上前直接撕了一个鸡腿，放进嘴里一嚼，登时瞪大了眼睛。
卧槽！上次尝到这么好的鸡，还是刚起事跟着大哥去州城逛青楼的时候。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马横刀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姜衡肩膀上，“我没看错你！”
姜衡微笑道：“都是三爷教导得好。”
“哈哈哈哈！”马横刀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迈离开。
只不过豪迈之余，右手悄悄又扯了一个鸡腿，看得姜衡嘴角一抽，宋甜儿一脸心疼又无奈。
“那个......甜儿，这鸡真这么好吃吗？”
胡成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响起，已经全然没了先前的底气。
宋甜儿看着他，骄傲地昂起脑袋，像是在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珍宝一般，“对，好吃！”
“那我能尝尝吗？”
“不行！”
宋甜儿双手叉腰，拒绝得斩钉截铁。
胡成还想再说什么，被飞快又吃完一个鸡腿的马横刀一把搂着肩膀，“不给你吃就别吃，男子汉大丈夫，还能抢女人吃的吗？”
说着马横刀就强行将他搂出了伙房，然后好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上的油在他肩膀上擦干净，带着胜利的笑容，扬长而去。
伙房内，刘管事长长一叹，“是我见识浅薄，有眼无珠了，今日愿赌服输，我这就出去履约。”
不料姜衡却将他拦住，笑着道：“刘管事，言重了。”
刘管事一愣，一旁的伙夫和宋甜儿等也是有些诧异。
姜衡笑着道：“先前说的打赌，不过是一时玩笑，岂能当真。”
“更何况，今日若无刘管事帮助，我也没办法做出这道菜来，又岂能真的以此为凭，羞辱于你呢！”
刘管事听完，登时面露感动，他自认换了是他，是绝对不会大度到不计较的。
姜衡接着道：“这秘法我也是幼时偶然从一个过路的外乡人手中学得，刘管事若有意愿，我可以将此法详细告知与你。”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是伟人教过的斗争法，他自然不会忘记。
更何况先前的确也是他主动挑事，自然要给人一点回报。
刘管事一愣，旋即大喜，“姜衡，别的话不说，今后但有吩咐，你一句话！”
这做鸡的法子若是得了，便是在城里开一个馆子，也是一道名菜了，姜衡这手笔，又岂能让他不感动！
姜衡笑了笑，将他拉到一旁，将做法细细说了，然后在他的千恩万谢中，走到等在一旁的宋甜儿身旁。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吃鸡吃得开心，看戏看得过瘾，对在山上如笼中雀一样的明媚而年轻的姑娘而言，这一个上午的事情，的确是难得的欢快。
尤其是心上人还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小红提着食盒站在一旁，心里已经不再考虑宋甜儿会不会沦陷的事情了。
姜衡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宋甜儿深吸一口气，看着姜衡的眼睛，“你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原来她都看出来了......
姜衡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见寨主。”
宋甜儿抿了抿嘴唇，轻声道：“然后呢？”
姜衡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想去掌管山下的店子。”
那个黑店，就在清风寨山脚下的官道旁，山上很多人下山都会短暂在那儿歇个脚，就连宋甜儿都曾去过。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为什么？”
小红在这时候，脑子也猛地转过了弯来。
合着今日姜衡搞这一出，是为了利用小姐，去接近寨主？
一念既起，在她心头，姜衡立刻又从未来可能的夫君，变成了那个姓姜的。
姜衡上前一步，握着宋甜儿的手，“你听我说，我去山下是深思熟虑过的。”
“昨日跟洪嫂嫂的事情你也听到了，有人不愿意让我和你接触。”
“昨天下午，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惹得寨主大发雷霆。”
“就连今日，我就与你做个饭，也冲上来嘲讽破坏。这已经是很大的仇怨了。”
“我知道，你想说你可以让寨主帮忙，但是这山寨也是有各方势力，寨主也要维系各方平衡的，我不能让他难做。”
“昨日寨主为了我这个小喽啰已经呵斥了军师和胡成，我若能够主动退让，给军师一个台阶，想必寨主行事也要方便许多。”
“而且，我去山下，执掌那家店子，也算是升了官，做出成绩，再顺理成章地回来，届时与你的身份差距也没那么大了。”
“甜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吗？”
原本已经动摇的宋甜儿，被那两句诗直接轰碎了心防，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抽着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好！”
片刻过后，望着宋甜儿的背影，姜衡心头一叹。
风在山间吹过，吹起她身后的一蓬落叶，像是替姜衡向她补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