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临终嘱托

“父亲，您感觉怎么样了？”

胡惟庸走后，刘琏和刘璟立马走了进来，一看到刘伯温那惨白脸色，二人登时大惊，慌忙的问道。

“为父没事！”刘伯温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碍。

“父亲，你脸色这么苍白，怎么会没事呢！”刘琏完全不相信刘伯温的话，随即转身对着刘璟说道：“二弟，你立刻拿着周院判开的方子去抓药，必须尽快让父亲服药休养才行！”

刘璟点了点头，拿着药方转身便要出门，却被刘伯温再次叫住了，随即他费力的坐直身子，朝着两人招了招手道：“你们两个，都到近前来，为父有话要交代。”

此刻的刘伯温气若游丝，当真叫人担忧，刘琏和刘璟不敢违命，赶忙凑上前来。

刘伯温眼泛湿润，随即朝着大儿子刘琏说道：“琏儿，为父书桌上，有一本天文历书，你将他取过收好，待为父过世后，你立即将这本书献给陛下，一刻都不要耽误！从此以后，我刘家子孙不得再学习这门学问！”

他这话就如同交代遗言一般，两人哪经得起这般惊吓，当即骇得连连摆手：“父亲莫要胡言，您身子向来硬朗，待服过药后……”

二人正自宽慰，刘伯温却已抬手打断他们的话，然后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为政要领，在于宽柔与刚猛循环并济，如今朝廷最紧要的，是在位者修其德行，律法要尽量简要，在位者若能以身作则，以道德感化百姓，效果及影响定好过刑罚。”

“如若部属或百姓犯错，也该以仁厚的胸怀宽以待之，这样所裁定的刑罚才公平公正，能起到威服天下、警惕世人的作用。”

“同时，律法也当尽量简要，让百姓更易看懂，也更易遵守，如此便可避免百姓动辄无所适从，也能建立朝廷的威信和仁德形象，只要做到这些，上天便会护佑我大明……永命万年！”

一连交代了数句，所虑所忧全是国朝大计，他本是气息滞涩，说到最后更是断断续续，连喘粗气。

眼看父亲衰弱至此，仍还关心国事，两个儿子心痛不已。

“父亲，您快歇歇吧，莫再操心了！”刘璟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刘伯温再叹口气，从两个儿子身上收回视线，了无目的地望向前方道：“原本，我想写一篇详细奏表，向陛下贡献我最后余力，可细一想来，胡惟庸尚在朝中，这奏表写了也是枉然，不过，胡惟庸总有一日会倒台，届时陛下定会再想起我来，待到那时，你们再将我方才的那番话奏报上去吧！”

刘伯温早已看清胡惟庸的真面目，更甚至他也清楚，如今天子仇视他刘伯温，也是胡惟庸背后搞鬼。

可君臣关系已然淡漠，饶是他刘伯温算无遗策，也无力回天。

再联想天子托胡惟庸带来的警告，他深知今日所谓“探病”，其实是在送催命符。

既是如此，这周之皓所开“药方”，怕只会害命，绝治不了病。

经得刘伯温提醒，两人立马也想到这一重，当即骇得面色大变。

“今日胡惟庸前来探病，难道是陛下授意他暗害父亲？既是如此，那这药方……”

刘璟说着，赶忙从怀中取出药方，仔细翻阅审看，可看来看去，始终挑不出毛病，药方所下的药，俱是市面常见的大补之物，也并无药性相冲之处。

刘琏也凑上来，说道：“要不再去请个太医看看？抑或是去宫里求见皇后娘娘？”

毕竟当初是马皇后出面，才请动刘伯温出山，虽说天子翻脸不认人，可马皇后总不会凉薄至此。

刘伯温轻笑一声，对着刘璟手中药方说道：“放心吧！周院判开的方子都是大补之物，没有毒药的！”

刘伯温精通阴阳五行之术，对于医道颇有涉猎，他岂能看不出周之皓的药方有问题？

明面上看，药方上全是市面常见的大补之药，对身体绝无害处。

可实际上，刘伯温因风毒入骨、积淤难抒，身体已十分虚弱，这种情况，正是“虚不受补”，若强用大补之药，反会加重病情。

但，就算药方有问题又如何？

朱元璋亲自让胡惟庸带着太医来探病，开出的药就算是砒霜，也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回想朱天子传来的告诫，刘伯温心知死期不远，他无意再作抵抗，摆摆手便吩咐儿子，命他们按方抓药。

刘琏、刘璟二人不敢忤逆父命，只好点头退了出去。

可刚一关上房门，刘璟便质疑起来：“周院判是胡惟庸带来的人，他开的药方……当真没问题？”

跟在刘伯温身边耳濡目染，他早知道胡惟庸绝非善类，刘琏也是眉头紧锁道：“可父亲说这药方没问题……”他又将那药方拿过来，仔细核查一遍，依旧没看出任何破绽。

周之皓能做到太医院院判这个位置，肯定有两把刷子的，他开的药方，刘琏刘璟兄弟俩怎么可能看出毛病呢！

兄弟二人正自纠结，却听府上门房走来通传：“禀少爷，有个自称是马跃的少年郎登门拜访。”

马跃，刘琏兄弟俩知道这人，是马皇后的侄子，平日里与诚意伯府并无交集，今日为何突然前来拜访？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老爹的病，所以兄弟俩并不想见他，直接对着门房说道：“你告诉马公子，家父重病在身，不宜见人，待他日病好了，再来赔罪！”

“我听说刘先生病了，今日特地前来探望。”还没等门房回话，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随即只见一个少年走了进来，正是马跃。

马跃一直让李四监视着诚意伯府，今日得到了李四传来的消息后，他就带上青霉素，马不停蹄的赶来诚意伯府，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不等门房回话，就直接走了进来。

“你这人真是无礼，不精通传，怎么能擅闯我诚意伯府！”刘璟年岁更小，见马跃直接走进来，很是不爽道。

“刘先生在大本堂也教过我数日，所以听闻刘先生卧病在床，马跃特地前来探病，如有鲁莽之处，还请两位刘兄见谅。”马跃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对，很是歉意的说道。

这话一出，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怀疑。

刘伯温的确曾在大本堂教过几天课，名义上与马跃确有师生关系，可去过大本堂教书的朝臣不少，若每一个生病都要探望，那马跃啥事也不用干，每天只探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