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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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禁掠

曹秋脸颊抽搐,昨晚收到陪同严毅出城募兵的指令时,他受宠若惊,今早出门时,脚步都还是飘的,整个乌程县,谁不知道眼前这位少君身系严氏一族未来的前途命运,傍上了少君,前程就有了指望。

好好的一趟差事,却撞上了这等晦气事,曹秋心里暗叹倒霉。

对军里一些人巧立名目敛财的行径,户曹上到首掾,下到胥吏,心里都是不满的,从职权上讲,军队并无向百姓收取赋钱的权力,从良心上讲,他们是最为了解百姓疾苦的一批人,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忍,从利益来讲,整个乌程就这么六七万口人,每户庶民手里也就这么点钱货,军里刮走一些,户曹这里能收上来的数目自然就少了,总不能什么都不顾,把百姓饿死、逼反吧?

再者,流民只要还没在乌程落户,理论上就还是丹阳之民,这些兵丁的吃相也未免太难看,行事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些,这样下去,以后谁还敢来乌程落户。

不过,曹秋虽然心里不满,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更不会多说半句,以免传到那些军头耳朵里去,只是据实答道:“禀少君,没有。”

“那就是掠民了。”严毅淡淡道。

跪在地上的三个士卒一起怔住了,脸上露出惧怕的神情,曹秋口中的称谓让他们感到吃惊,进而是恐慌,他们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份。

这时,姒青带着二十多个流民走了过来。

严毅目光转向流民,问道:“你们当中,有谁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事?”

众流民面面相觑,一个猎户摸样的汉子犹豫片刻,站出来道:“小人当时就在附近,看见这三人向这对夫妇索取财货,又对这女子动手动脚,她丈夫上前阻拦...”

他话说到一半,被三名士卒恶狠狠盯住,后半截话顿时又咽回了肚里。

严毅心里早已有数,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凡事须有据可依,目光一转,落向地上的一口环首刀。

陈敢会意,上前足尖一点,将刀挑起,铿地一声,拔刀出鞘,果见刀身上血迹斑斑。

他走到尸体旁蹲下,掀开死者的衣服,在胸口上仔细查看一番,回身道:“少君,刀口吻合,这把刀就是凶器。”

中箭士卒脸色煞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杀人这个词汇对严毅来说很遥远,前世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简单而直接地和一个人的生死产生联系,但环境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十分明显的,生逢乱世,手握权柄,再加上充斥胸腔的那一股压抑,和地上尸体犹未闭上的眼睛,令他只是略微一想,便挥了挥手:“砍了!”

陈敢添了添唇,大步走到中箭士卒身后,将抖如筛糠的士卒按倒,拨开发髻,露出一截寒毛竖起的脖颈。

“少君饶...”

空中划过一道白练,随着一颗斗大头颅滚落在地,求饶声戛然而止。

陈敢厌憎地看了看另外两个面色惨白的士卒,朝严毅投来征询的目光。

“将他二人分开审问,写下爰书,受何人指使,从何时开始行掠民之事,所获钱货多少及去向,一一记录下来。”严毅吩咐道。

姒青和范偃应了声喏,取来笔墨简砚,领了两个骑卒,将两个犯卒各自拖到一边,隔离审问起来。

审过一遍后,两人做了一番比对,又审第二遍。

审了第二遍,再将自己为何到此,以及调查过程一起写了下来,又唤来孙妻和两个目睹了事情经过的流民,同样做了清楚的记录,这才捧着三卷简策回来复命。

严毅展开简策看了片刻,目光冷厉。

“少君,是否一道砍了?”陈敢问道。

严毅点了点头。

陈敢手起刀落,须臾间又是两颗头颅落地,空气中的血腥气顿时又浓郁了几分。

孙妻感激地看了一眼严毅,俯下身子,朝严毅深深一拜。

严毅走到她身前,将她扶起,看着对方年轻秀丽的脸庞,心里不禁一叹,若在前世,这样的女子不知身边有多少人爱惜:“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孙妻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严毅沉吟道:“既如此,不妨先到葛栖亭舍住下,我让亭里安排些人帮衬,先将你丈夫的丧礼办了,再做打算。”

孙妻点了点头,泪珠又落了下来:“多谢恩人。”

范偃这时领着两个骑卒走来,指了指骑卒手里颇为沉重的包裹:“少君,这些是三个犯卒掠民所得,如何处理?”

“让流民报上各自被抢去的财物,核对后尽数退还。”严毅随口说道。

范偃当然不只是来讨论区区一点财物如何处理的,示意两个骑卒自去做事后,低声道:“少君打算追究背后的主使之人吗?”

严毅叹了口气:“仅凭这一份爰书,很难将那些人定罪,这么多年下来,军中又有几个人是清白之身?若是追根究底,别说我没有这样的权力,父亲那边也不会同意。且先留着,我自有用处。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重要的是后面该怎么做。”

范偃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眼下重要的是如何杜绝掠民之事,此事恐怕还得宗帅出面,强加约束才行。”

“我也正有此意。”

严毅笑了笑,喊来姒青,从腰间绶囊里取出一枚两寸大小的金印,递到其手上道:“子越,你提首犯之头,立即回返县城,将其悬于东门,以作警示,再散布消息,就说今后谁敢再行掠民之事,就是我之仇敌,我必杀之!再将此事向我父亲和母亲禀报,请父亲知会县尉,派出游缴巡行乡亭,通知各亭亭长巡视各里,一旦发现掠民之事,立即向尉君禀报,我自会协助尉君处理。”

游缴是县里委派的百石吏职,直接对县里主官负责,巡行各乡,掌缉捕盗贼,是治安体系里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

严毅要在全县范围内查办掠民,就必须先征得严白虎的同意,由严白虎向县尉下达命令,县尉再派出游缴通知各亭,各亭巡视各里,如果发现掠民之事,亭长需要和游缴一起商议处理,同时向县里上报。

现在让姒青将犯卒的头颅悬于东门,通传四方,就是在先斩后奏了,逼着严白虎出面撑场,回去免不了又要挨一通责骂。

但若不这样做,所谓严禁掠民,到最后又只是一个笑话。

严毅如今就是逮着‘严白虎独子’这个身份使劲消费。

“此番如果能够妥善安置好流民,少君的仁德必将传遍乡间,不但县里会增加大量人口,这次募兵想必也会十分顺利。”范偃笑呵呵地将目光从姒青远去的背影收回。

严毅笑了笑,扪心自问,他做这些,真的是因为关心百姓疾苦吗?或许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但绝对不是最主要的那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