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圣子
“白天的时候你可不像是会起这个念头的人。”
顾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带着十二分的怀疑反问。
既然他们打赢角斗会有奖励，难保检举一个想要逃跑的人不会有。
“白天的时候人多眼杂，即使‘圣所’对我们的监控力度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总不能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商量逃跑计划吧？”
弗朗兹说，在顾胜对面坐了下来，“其实对我们来说，这儿与其说是一个研究所更像是一处蓄奴地，研究素材和奴隶都没有什么两样，你愿意在接下来的一辈子里都活成奴隶的样子吗？”
“不用说话，我已经从你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弗朗兹的声音狡黠得像是一只狐狸，“其实白天的时候我对你撒谎了，曾经是有那么几个人试过逃跑的，至少在我进来之后的这四年里，我听说了差不多有五六个这样的人。”
顾胜心说都黑成这样了还看得到个屁的眼神，能看见小龙人那对萤火虫一样的眼就实属不易，然后弗朗兹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
“不过他们最辉煌的战绩也只是跑出了这片监牢区，很快就被发现了，最远的一个在外面逃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才被抓回来。
据他说他碰上了跟这些铁罐头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守卫——一群不知道为什么体型异常巨大的动物把他制服了，其中包括一只可能有三四米高的熊，和有两个脑袋、差不多能有两米长的蟒蛇。”
“听起来像是某种龙血污染的产物，但它们却是受‘圣所’控制的，可能是某种言灵的效果。”
顾胜沉思，很快给出了自己的想法——王选之侍，这是一个序列号比较靠前被标注为中危的言灵，效果是对友方同伴施以短期体能强化，对于中立和善意目标使用会令目标本能地服从释放者。
如果说“圣所”在对这些动物进行龙血实验之后长期豢养它们，是有可能达成这种效果的。
“王选之侍，听起来像是某种官方定名……你在被抓进来之前就知道很多啊？”
弗朗兹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真是恰到好处，“跟我们不太一样，我们都是随便给自己能力想一个名字，说出去越霸气越好。”
顾胜哑然，他都已经忘了野生混血种们都是像从地里长出来的蘑菇一样狂野生长，跟身处混血种组织内部的那些同类之间存在本质区别。
“看来我们跑出去的可能又增加了一点。”
弗朗兹感叹，“有个博学者总是好的。”
“我们？”
顾胜问，“你在这还能找到别人一起？”
他感觉有些荒谬，难道就靠这种走廊悄悄话的形式串联逃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得重新考虑要不要跟弗朗兹一起计划逃脱了。
“当然，你在想什么呢？”
弗朗兹似乎是听出来顾胜在想什么，“我们在角斗场里碰头，就像白天西泽尔说的……你应该听到了吧？就是那个左脸上被人干了一拳的好汉。
‘圣所’在实验之外的地方对我们的约束非常宽松，可能是觉得我们根本没机会跑得出去，所以他们打造的角斗场是完全密封的，就一个小铁盒子，里面没有任何监视的工具，谁胜谁负他们不会比角斗场里的人更早知道，这个我们已经做过好多次测试验证过了。
我觉得这可能是他们的某种娱乐活动，就像是赌马赌拳一样，参赛者走进铁笼，旁观者开始下注，直到搏杀结束的那一刻谜底才会被揭晓。”
“好吧，的确让人很意想不到。”
顾胜摊摊手，“既然这样，你们知道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很强的混血种？囚犯或者‘圣所’的都行。”
听完这个问题之后弗朗兹沉默了，走廊间重又安静下去，顾胜的耳边又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他几乎以为是弗朗兹坐在对面睡着了，但是当顾胜轻手轻脚起身打算回床上时，弗朗兹压到极低的声音终于又很缥缈地传了过来，带着微微的颤音：“圣子。”
“什么？”
“我是说，圣子，他们叫他圣子。”
弗朗兹闷闷地说，有些断断续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胜竟然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惶恐与惊愕。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圣子，只是打了个照面他身周缠绕的那种气势就压得我喘不过气，一秒，两秒，三秒？
我不知道，我感觉很漫长，但不太可能时间很久。
反正很快我就晕了过去，他甚至没有动手，只是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其他猎人基本不敢跟我对视，但那天我体会到了那些人面对我时的感觉……在那一刻我只想逃跑，脑海中的理智完全消失了。
但那也只是一种奢望，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什么魔神一样，只是看到祂的脸就会两腿打颤不由自主地跪下来祈求祂快一点杀了我，因为哪怕只是站在祂的面前都像是在遭受酷刑……”
弗朗兹的话开始语无伦次起来，甚至声音都有些压不住了，这让顾胜不由得打断了他的话：“停，弗朗兹，停，我们下次再谈，现在回去躺好睡觉，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不管弗朗兹有什么反应，顾胜率先起身走开了。
在他身后，弗朗兹的声音逐渐平息下去，过了一会，顾胜听见他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顾胜在床上大字型躺下，身体陷入柔软的大床中。
今夜的谈话让他又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圣所”里疑似拥有王选之侍的那个混血种，这会让在狭窄空间里的逃脱计划增添许多困难，但无论如何，提前知道总比临事了才撞上要强。
又比如弗朗兹提到的“圣子”……这应该是个血统等级很高的混血种，听描述也许圣子的言灵与源稚生的王权有些相像，会给附近的混血种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血统阶级太高。
明天想办法问问弗朗兹的言灵是什么，他刚刚提到的“猎人”让自己想到了一个叫做“猎人网站”的东西，据卡塞尔学院的情报来看里面都是些“二把刀”，但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老唐在觉醒之前也曾混迹其中。
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线走到了什么时候，到底有没有龙王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