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总和:新精英阶层的消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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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耀性消费成为主流:批量生产和中产阶级

虽然资本主义无须为炫耀性消费负责,但工业革命的确为普通人打开了消费的闸门。工业革命带来的繁荣似乎具有一定平等性,将财富赐予了一个全新的社会阶层——中产阶级。18世纪以前,几乎用了1500年的时间,世界收入水平才得以翻番,而工业革命和现代资本主义在19世纪仅用了70年就实现了这一目标,在接下来的20世纪又仅用了35年就再次翻番。[22]

在工业革命和蒸汽机发明以前,很多商品只有真正的富人才买得起,普通民众仍然无力负担缝纫机、打字机(维多利亚时代的“电子产品”)等物品。1851年在伦敦举办的万国工业博览会上,展示了莫里斯壁纸和钢琴等许多来自新兴工业国家的奢侈品,但它们都属于富人。[23]随着机械化和专业化使批量生产变为现实,把这些纯正的消费品分配给不断壮大的中产阶级开始成为可能。模仿不再是靠近精英阶层的唯一方法。通过批量生产和快速信贷(从20世纪后半叶开始发展),更多人开始与精英阶层消费相同的产品。

在凡勃伦的时代,精英休闲阶级拥有土地,控制着生产资料和获取物质商品的渠道。而工业革命造成了大规模经济结构调整,催生了由商人和工人组成的中产阶级。这些新兴工人阶级不同于之前没有土地、遭受贵族阶级压迫的无产阶级。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土地不再只为社会上层阶级专属,中产阶级也获得了土地财产权,源源不断产生的财富和可支配收入使得他们可以通过消费购买身份地位。到了20世纪早期,持续发展的美国汽车工业(先有福特T型车,然后是雪佛兰和凯迪拉克)让中产阶级买上了车。到了20世纪50年代,《退伍军人权利法案》和联邦住房管理局又让许多人拥有了郊区住宅。新技术和快速生产制造技术让这群中产阶级得以享用电视、空调和立体声音响设备,这些商品的生产速度越来越快,制造成本也越来越低。

今天,炫耀性消费是如此司空见惯,以至于已成为过度炫耀性商品的同义词,无论是宝马汽车还是路易威登手袋,都成为财富和更高社会地位的象征。暴发户无疑是炫耀性消费的罪魁祸首,俄罗斯寡头和一些国家的新兴上层中产阶级对此也不无贡献。一些学者甚至提出,穷人比富人更热衷于这种消费。[24]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在《富裕社会》(The Affluent Society)一书中表示,因为很多人都买得起奢侈品,这类商品不再是区分阶层的标志。事实上,由于炫耀性消费已不再只与极端富有阶层紧密相连,而是与其他人也产生了联系,某种程度上,展示财富已经被认为是“过时”的表现。事实也的确如此,与加尔布雷思同时代的C.赖特·米尔斯(C. Wright Mills)在《权力精英》(The Power Elite)一书中就指出,美国贵族的缺席意味着金钱的所有者——绝对的、赤裸裸的、庸俗的——变得无孔不入,迫使真正的精英阶层寻找比财富和消费习惯更隐蔽的身份地位标志。

促使当代炫耀性消费激增的另一作用力,则是对精英阶层生活方式关注度的不断增加。19世纪早期,维多利亚女王(Queen Victoria)和阿尔伯特亲王(Prince Albert)照片的取景地就在其家中,照片中出现的物品也就是其家庭用品。19世纪末,广告业的兴起进一步激发了对这种生活方式的渴求,也因此培育了新的中产阶级消费经济。[25]20世纪后半叶,全世界无数杂志都在展示戴安娜王妃(Princess Diana)的奢华生活方式。

在美国,对富人一直有一种大众化的看法,认为他们的成功都像霍雷肖·阿尔杰††(Horatio Alger)笔下白手起家的成功男孩的经历一样可以复制。虽然东海岸的老权贵阶层比加利福尼亚新贵们更低调神秘,也不吝于夸耀纽约和波士顿这样的城市,这一点在伊迪丝·华顿(Edith Wharton)、多米尼克·邓恩(Dominick Dunne)、杜鲁门·卡波特(Truman Capote)和汤姆·沃尔夫(Tom Wolfe)的作品中都有所体现。今天,媒体和名人小报事无巨细地报道着好莱坞新贵们的每一处豪宅、鞋子、钻石戒指和餐馆。毕竟,美国上流社会从来就不曾有贵族或拥有数百年来与生俱来的社会地位,因此,其优越性主要通过财富来体现。而因为可以轻易获取精英阶层生活方式的信息,普通人也变得渴望获得更多(并让自己相信可以得到这一切)。这一前提条件与日益廉价的生活消费品结合在一起,让一切成为可能。炫耀性消费不再是精英阶层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