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讲理的前夫
“是。”
“为什么？”
谢翎羽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唇角带着浅浅的嘲讽，谢翎羽冷笑道：“因为你摔碎了我的琉璃盏，你得偿命。”
听闻琉璃盏是神器，可续命，可还魂，但是她不记得自己打碎过。
苏云卿有片刻的失神，想起更早相识的可能，她认真的看着他：“少年的事，我不记得了。”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便在青城山，在师父身边修仙练剑，对于此前的事，她记不得了。
苏云卿想，上辈子谢翎羽那么疯狂偏执，或许他也有自己的委屈痛苦吧。
夫妻三载，同床异梦，不能说是没有一点感情，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苏云卿俯低身子，低声道：“谢翎羽，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以后，我会尽可能的保护你不受伤害，也请你，放下过往恩怨，可以么？”
“帮我？”谢翎羽冷笑，“苏云卿，你永远体会不到我的感受，你凭什么让我放下仇恨，不容许我有恨意？嗯？凭什么？”
是啊，她凭什么呢？谢翎羽遭受如此磨难，她站在这里，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她又有什么资格劝他呢。
苏云卿知道，空口无凭，要想让他放下恨意，首先也要消除他遭受的伤害。
谢翎羽微红眼眶，他眸如深渊，盯着沉思的苏云卿，“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这些事，你根本没资格批判我。”
苏云卿诚恳道：“谢翎羽，过去的无法改变，你放过自己吧，希望你能对过去释怀一点。”
父死母亡，地牢永囚，从没有人爱过谢翎羽，也从没有人说过要爱他，他一直是被追杀厌恶的对象。
但是，他想要得到一份爱。
他渴望被爱。
因为没有人爱过他。
谢翎羽双眼猩红，挑衅道：“我不需要你帮我，我缺爱，你想帮我，你就永远爱我，永生永世不背叛我。”
脑海一片空白，苏云卿听完他的话顿时愣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上一世他们是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怨侣，谢翎羽不止一次威胁她恐吓她，她也不止一次想要了结谢翎羽性命。
如今虽说她重生了，让她忘掉从前的一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做不到。
苏云卿摇头，她知道他会成为一个暴君，她害怕爱他。
她拒绝道：“我不会爱任何人，包括你，但我会尽力护你不受伤害。”
不愿意爱他？
嘴角微微上扬，谢翎羽先是笑，眼底无限怨恨，随后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怒道：“那就滚。”
苏云卿试图劝他，“谢翎羽，沈峰虽然顽劣，但他本性不坏，他欺辱你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以后会劝他不要针对你，你……”
谢翎羽撕破喉咙，怒吼道：“不爱！那就滚！谁稀罕你的爱！”
苏云卿无语道：“谢翎羽。”
“滚！滚！”
谢翎羽攥紧拳头，目眦具裂，苏云卿知道，他又发疯了，她甚至有些怀疑，若不是锁龙锥困住他，他恐怕能直接掐断她的喉咙。
谢翎羽一句也不听她的劝告，反倒高声咒骂让她滚。
刚开始他们还能平心静气的谈话，苏云卿不知道哪一句话惹他恼怒了，她自知没趣，苍白着脸静静听他骂了片刻。
之后苏云卿听不下去就离开了。
他太不讲理了，她只是想帮他，凭什么帮他就要爱他？
没这个道理。
回去的路上，苏云卿心事重重，一点也没有重生的快乐。
谢翎羽将来可是妖帝，上辈子教训那样惨痛，苏云卿怎敢和他产生感情，这不是要她命吗？
从前她认为谢翎羽无恶不作，凶狠残暴，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承受万虫噬咬，也是他罪有应得。
可是，也没人告诉她，在成为人人惧怕的大魔头之前，他的经历是如此的悲惨。
想起谢翎羽身上的伤，苏云卿隐隐就头痛，他脸上部分皮肤溃烂，身上更是几乎没什么好的皮肉，浑身上下都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伤痕，肋骨处青紫不堪。
肩胛骨处的贯穿伤最严重，经年累月的伤痕让他这处的皮肤腐烂，骨肉分离，透过伤口，隐隐能看到带着血肉的白色骨头。
若不是地牢温度低，他身上怕是要生满蛆虫了。
地牢暗无天日，难以想象谢翎羽竟然在此被囚禁了三百年。
苏云卿暗忱，难道谢翎羽正是因为这些经历伤痛，遭受这些磨难，所以性情大变，在成为妖帝后，对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一个一个诛杀报复？
是夜。
院落内外静寂无声，梧桐树叶落满洁白月色，苏云卿坐在灯前，潜静心法看了两遍，心中却难以安宁。
她停下来，望着摇曳的烛火发呆。
很久之前，也不久，就是上辈子，谢翎羽结束妖族内乱纷争的局面，成为新任妖帝，仙族，狐族，羽族，月族，皇族，神族，青城山，都派人前去庆贺。
月族献上美人一位，美人容颜貌美，遗世佳人，深得妖帝宠爱。
苏云卿和师兄前往太墟山处理和狐族的事，在蓬莱，她第一次见到谢翎羽，他看起来风神俊朗，仙姿卓越，不像是大魔头，反倒是像贵公子。
她那时还不知道谢翎羽就是妖帝，不久后她被狐族设计代替狐帝之女献给妖帝为妃。
成婚那日，流离界满界喜色，她盖着红盖头不能开口说话，身旁一双大手扶着她走完成婚的整个流程。
苏云卿红衣浓妆，脂粉满面，她被喂了软筋散趴在大红的喜被上哭泣，她还没有见过妖帝，她害怕妖帝长得很丑很凶很吓人。
被扶起来掀了红盖头，苏云卿却见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萧羽。
她以为他是来救她的，她在蓬莱见过他几次，不过和他不熟，但感觉他应该是一个好人。
哭红的双眼满是泪水，苏云卿紧紧抓住他的手却忽略这双手的熟悉：“萧羽大侠，你救救我，那个老狐狸让我代替他女儿嫁给谢翎羽，呜呜呜……那个老妖怪吃人不吐骨头啊。”
谢翎羽拿起喜被上的红喜帕擦掉她眼尾泪水，对她说：“我不吃人。”
苏云卿愣了一下。
谢翎羽看着她眼睛，告诉她：“我就是谢翎羽，你要嫁的老妖怪就是我。”
“呜呜呜……”
苏云卿崩溃了，谢翎羽身上穿着大红喜服，墨发高高竖起，看起来他好像也是要成亲的样子。
苏云卿红着鼻子流泪，哀求道：“你们弄错了，我只是来捉妖的，你要娶的是那个小狐狸，妖帝大人，你能让我走吗？”
“不能。”
头饰凤钗摇晃，苏云卿怕妖怪生气，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手指，试图唤起属于萧羽大侠的恻隐之心。
她不明白的问，“为什么啊？”
谢翎羽冷冷答道：“没有为什么，你我既拜了天地，就是夫妻。”
苏云卿大概知道他不会让自己离开，松开他的手，自己重新跌回喜被上默默流泪。
红烛燃烧，灯火摇曳，她背对着他委屈的说：“我不要嫁给你。”
谢翎羽轻轻抚上她的背，跟她许诺：“我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