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认亲大会上的不速之客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浇灭了他刚刚萌生的希望之火。
“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希望能和你一起见证。”沈乔说得真心实意，她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关系不错的一两个几乎都是圈子里的人，这种隐秘的喜悦实在不宜让沈峥嵘知道。
“哦，没问题！”黑火有些失望，不过表面上依旧很配合，“放心，我混在人群里，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嗯。”沈乔重重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有亲人，有爱人，真是个美好得一塌糊涂的夜晚。
刚结束和黑火的通话，梅呈斌的电话就过来了：“三姐，刚才人多，不太方便说话。”
他捂着手机，躲在二楼的角落里，不停地从栏杆缝往下瞄，密切关注客厅里的动静，唯恐被梅呈玉发现。
“嗯，明白。”沈乔屏气凝神，“有进度了吗？”
“虽然二姐捂得严实，不过我还是拿到了……”梅呈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那是梅呈玉特别为良品家调制的一款宠物香薰，在未上市前，属于公司的绝对机密，由于太过紧张，他念得磕磕巴巴，“有茶树、茴香、冬青、苦杏仁、艾蒿、牛膝草、杜松……”
“不用读这些……”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沈乔一阵头疼，都什么年代了，还口口相传，拍张照片发过来的不行吗？再说，她对配方其实并不感兴趣，“小斌，你确定二姐没发现？”
“绝对没有！”楼下一派岁月静好，姐俩一边刷手机，一边陪着爸妈看电视，梅呈斌指天誓日，“三姐，我自认为表现得很沉稳，今晚吃饭时都跟你没有什么交集。”
“孺子可教。”沈乔勉为其难夸了他一句，其实以梅呈斌今时今日的职位，是有资格出入研发室的，磨蹭了这么长时间才拿到配方，足以看出他的工作能力确实一般，沈乔不在这件事上纠结，她压低了声音，“最后交付日期是哪天？”
梅呈斌傻了眼，他那点心思全用在偷到配方上了，完全没留意其他，见执行的任务出了偏差，一时间慌了手脚：“三……三姐……等我明天再去打探打探……”
沈乔没出声，好半天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声“好”。
当初选择梅呈斌，是为了给薛乐康捣乱，没想到反倒变成了给自己添堵。
不过只要订婚没提上日程，就还有时间，她不宜催得太急，如果梅呈斌乱了章法，说不定会坏了大事。
徐徐图之，稳扎稳打，效果更好。
……
认亲大会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十八分，据沈峥嵘说是找大师算过，鸿图大展，前途无量。
沈乔穿了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和会场的香水百合相得益彰，沈峥嵘衣衫笔挺，器宇轩昂，挽着女儿的手缓缓走到舞台中央。
不久前，他才将象征沈氏集团至高权利的龙头玉玺交到沈乔手上，今天，还是在这个地方，他又要亲手将沈乔“交还”给亲生父母，虽然只是走个形式，生活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但沈峥嵘心中还是百感交集。
一个是“给予”，一个是“送出”，不过，二者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就是把沈乔扶上马，能送几程是几程。
他一边冲台下的嘉宾记者微笑颔首，一边抓紧搭在臂弯处的女儿的手，仿佛暗戳戳地告知老梅家，自己并非真的会放手。
老梅两口子今天也精心打扮了一番，杜海娟对坐轮椅亮相的事情耿耿于怀，嫌不好看，于是梅志明在她腿上搭了条毛毯，才算勉强解决了这个难题。
面对台下乌压压的人群，还有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二人都有些紧张，他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暗中给彼此打气。
梅家姐弟站在舞台右侧，除此之外，还有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好友，韩老师坐在前排最中间，左边是赵福带着晨晨，右边是梅呈斌生命中的灵魂人物白家铭。
梅呈玉和梅呈堂没召集亲友团，虽然两人不谋而合，不过出发点却截然不同。前者不愿成为公司的焦点，欲低调行事，后者担心被心机小姐妹抢了风头，毕竟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想削尖了脑袋钓金龟婿，这种千载难逢的场合，要是请这帮人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因此，梅呈堂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认亲上，她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四处打量看能不能捡到一半个富二代富三代。
同样在找人的，还有台上的沈乔。
她站在沈峥嵘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主持人煽情，视线快速从人群中扫过，可是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张熟悉的脸，不禁有些失望。
转念一想，如此重要的活动，安保一定会升级，台下每个人胸前都挂着个蓝色的牌子，应该是入场凭证，如果这样的话，黑火怕是想进也进不来，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
“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且然，况于人乎？”主持人擦了擦濡湿的眼角，伸手邀请沈峥嵘、梅志明和杜海娟到舞台中央来，“一个人，一生能够拥有双份亲情，何有有幸？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让我们向含辛茹苦的父母们，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话音一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有些激动，亲友团纷纷抹眼角。看着望向自己的三双眼睛，沈乔的喉头也有些哽咽，她冲对面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喊道：“爸，爸，妈。”
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杜海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捂着嘴，含混不清：“我的三儿终于回来了。”
梅志明紧紧握住沈峥嵘的手，完全摒弃了之前的嫌隙，双眼通红：“老沈，谢谢你！谢谢你替我照顾了二十年女儿。”
“别客气……”沈峥嵘坚硬的壳终于被这缕温情震开了一道裂缝，他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苦笑道，“她也是我女儿。”
眼看气氛被推向了最高潮，主持人准备收尾：“从今天开始，沈家和梅家就是一家人，为了……”
“啪”！没想到，话才说了一半，所有的灯光突然灭了，众人一片哗然，会场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几台摄像机还在正常运行，台下闪烁着点点微弱的红。
大家拿出手机，纷纷打开电筒，一束束强光光纷繁刺眼，几乎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主持人挪开话筒，迅速问了身边的沈峥嵘一句，“沈总，不是故意安排的环节吧？”
“没有。”沈峥嵘有些不悦，从梅志明处抽出手，转身冲着后台方向低喊了一句，“什么情况？”
“可能是短路，沈总，已经通知工程部过来了，很快就到。”
正在这时，沈乔看到有个拿梯子的人上了舞台，他戴了帽子和口罩，在参差不齐的光影中，完全看不清模样。
工程部反应倒快，沈峥嵘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他协助梅志明将杜海娟挪到了安全位置。
又回头招呼沈乔：“阿乔，离远一点，小心脚下。”
“哦。”沈乔才应了一声，突然发现拿梯子的人径直走了过来，几乎擦到自己的肩膀，她有些奇怪，随后又生出一丝警觉，这明显已经超过了社交安全距离，心头不由颤了颤。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躲闪，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来了。”
沈乔眼眸一震，居然是黑火！
她顿时僵住了，想要开口却又担心被发现。
“什么都别说，知道我来了就好。”黑火极力压低声音，每个字都用虚气托着，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传到了沈乔的耳朵里，“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肯定不会缺席。”
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黑火压低帽檐，往沈乔手里塞了个东西，随后迅速隐匿在黑暗中。
“啪”的一声，灯亮了，工程部的主管满头大汗地跑到沈峥嵘面前：“沈总，不好意思，应该是线路老化造成的短路……”
“明天把全公司的电路全部排查一遍。”如此重大场合，沈峥嵘不好发脾气，他沉着脸挥了挥手，“去吧。”
对所有人来说，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但对沈乔来说，却是波澜壮阔的乐章。
一颗心在胸腔中狂跳不已，简直要喷薄而出，环视四周，依旧没见到黑火，不知道他躲到了哪个角落。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又急促，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寻了个机会，沈乔偷偷张开手，一枚银色的戒指映入眼帘，她不由心头打了个突。待看清后，进而转为酸软，居然是孙悟空戴的金箍圈。
她又想起那首《一生所爱》，这是自己和黑火共同的秘密，心底不由荡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
十分钟后，认亲大会的流程全部完成，一切都很圆满。
就在众人以为活动马上结束时，沈峥嵘突然接过主持人的话筒：“非常感谢各位刚刚见证了沈某的家事，人生在世，谁也绕不开各种情感的牵绊，除了亲情之外，友情爱情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我将介绍一位新朋友给各位认识。”沈峥嵘说得云里雾里，将所有人的胃口吊得十足，“他虽然初涉香业，但天赋异禀，且年富力强，卓尔出群。”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搞不清沈峥嵘唱得是哪一出。
“非常幸运的是，他加盟了沈氏，有请薛乐康先生。”沈峥嵘拍了拍手，身后的幕布拉开，衣冠楚楚的薛乐康走了出来，他今天穿了一件银色西装，搭配淡粉色亮缎领带，整个人显得越发清爽，活力满满又不失稳重。
梅呈玉微微蹙眉，梅呈斌拼命鼓掌，梅呈堂和梅呈金互相看了一眼，不是认亲大会吗？为什么会出来一个不相干的人？亲友团其他成员也有类似的疑问。
梅呈斌头脑简单，没那么多想法，只觉得与有荣焉，见大姐四姐一头雾水，骄傲道：“我老大！”
“抢了二姐首席那个？”梅呈堂迅速瞥了一眼梅呈玉，后者紧紧盯着舞台，对他们的讨论置若罔闻。
“刚沈总说……亲情友情爱情……”梅呈金嗫喏着，“这人不会是……乘龙快婿吧？”
“大姐，你脑洞可真大……”梅呈堂翻了个白眼，进而仔细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要不然薛乐康今天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沈梅两家的认亲大会上？总不能是赞助商吧？
难怪……
虽然梅呈玉没发表意见，但大姐的话却入了心，联想起巷子里和沈乔拥抱在一起的男人，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原来这才是沈峥嵘和沈乔的真正矛盾所在。
于是拍了拍梅呈斌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小斌，不得不说，你确实狗屎运爆棚。”
梅呈斌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安排薛乐康出场，沈峥嵘事先并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连主持人都被打个措手不及：“沈总……您这是……”
沈峥嵘示意他退下，接下来的进度由自己把控，他抬手招呼沈乔，后者正沉浸在让人心折的爱情中，突然发现灯光打了过来，赶紧收敛心思快走到父亲的身边。
杜海娟扯了扯梅志明的衣角，压低声音：“老梅，这是要干嘛？”
“不知道。”梅志明也看不懂，毕竟沈峥嵘也没跟他提过，不过看这架势……
“薛乐康先生目前担任我司的首席调香师，借今天的机会向媒体朋友知会一声，新闻稿随后会发到各位手上，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地支持沈氏。”说完这句，沈峥嵘在沈乔和薛乐康中间站定，“我相信，在两位年轻人的共同努力下，沈氏必将迎来更加美好的未来。”
说完，他一手牵过一个，摆好POSE，台下媒体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按下快门，将这历史性的一刻记录了下来。
虽然沈峥嵘说得不算明确，但姿态却已经摆出来了，薛乐康绝不仅仅是首席调香师那么简单。有个好事的突然喊了一句：“沈小姐薛公子单独拍一张，郎才女貌，百年好合！”
大家轰的一声笑了，彼此心照不宣，薛乐康不急不恼，见沈峥嵘让出了位置，于是很配合地靠了过去。
沈乔这才察觉到情势不对劲，她心急如焚，唯恐这一幕被黑火看到生出误会，但此时四面八方全是镁光灯，自己既不能逃走，也不能解释澄清，只能像个机器人一样，听之任之。
杜海娟虽是第一次见薛乐康，但印象却很好，笑眯眯道：“这小伙子长得帅，又有才，确实能配得上呈满，老沈眼光不错……”
“哪里看出有才了？”大多数老父亲对女儿身边的异性都怀有天然的敌意，尤其是沈峥嵘在未征求他们意见的情况下私自做主，让梅志明心里更不舒服，“搞不好是走后门进来的。”
“能入老沈的眼，肯定不一般，家世人品基本挑不出毛病。”杜海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呈满眼看快三十了，婚姻大事确实得抓紧，况且她一个女孩子管这么大的企业，压力多大，如果有个人能分担分担，不也是一举两得？”
“呈玉呈堂也快三十了，不见你着急呢！”道理是没错，但梅志明依旧不服气，见沈乔笑得勉强，低声嘟囔，“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也不问孩子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