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装神，弄你
魏延只觉一股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他亲率人马，风驰电掣般前去追赶费祎，结果还没出营门就看到了杜祺。
就连杜祺都没能看到费祎的马尾，询问斥候，说费祎出了营，就纵马狂奔，快如闪电。
如此一来，魏延仔细思量，越想越觉得如魏正所言，费祎此来分明就是蓄意试探于他。
没想到那杨仪竟与费祎暗中勾结，狼狈为奸，效仿昔日李斯与赵高的阴险手段，对丞相的死讯秘而不宣。
并妄图在这暗中谋划，将他魏延玩弄于股掌之间。
满心气恼与挫败的魏延，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带着一身煞气返回大营。
谁料刚到营帐门口，便听到儿子在里面大放厥词，声称什么他是诸葛亮的大徒弟。
这一句话，犹如一颗火星落入了魏延本就怒火中烧的心田，瞬间引发了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
要知道，心底深处，魏延最讨厌的，其实就是诸葛亮。
或者说又佩服又恨。
毕竟是诸葛亮将他从执掌一方的汉中督，变成了丞相府帐下的一个小小前锋。
而且他一直觉得丞相用兵太过谨慎，没有胆魄。
甚至，魏延平日里之所以屡屡对杨仪百般刁难、肆意欺凌，不过是因为忌惮诸葛亮的权势，不敢将心中的不满直接发泄在诸葛亮身上，便只能拿杨仪当作宣泄怒火的对象。
现在，他儿子居然自称是诸葛亮的大徒弟，想做什么？
“把门关上，所有人退避十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
此刻的魏延暴跳如雷，双眼通红，仿佛一头发狂的怒狮。
“大将军......”
副将杜祺心知不好，连忙想劝两句，结果魏昌直接冲过来推人道：“快点快点，阿翁说了，咱们都得退避十丈，不得靠近！”
其力大无穷，杜祺直接被推的一个趔趄，他跺了跺脚，只能暗骂魏昌傻比。
然后老老实实的带着众人退到了十丈之外。
“逆子，逆子，老子砍了你！”
另一边，魏延“铿锵”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气势汹汹地冲入营帐。
营帐内，方才还信誓旦旦站在魏正身旁，想要为其撑腰的魏容，被魏延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浑身一哆嗦，“嘤咛”一声，脚下抹了油一般，无比丝滑地退到了墙边。
其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畏惧，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好像一只八哥犬。
“魏延积威多年，老二靠不住啊。”
魏正心中暗自叹息，抬头看向魏延，嘴角挂着一丝讥诮。
现在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你丫不是不信鬼神吗，老子跳大神给你看！！
“逆子，我砍了你！”魏延大步向前，手持宝剑毫不客气地朝着魏正狠狠砍去。
锋利的剑刃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魏正的双眼陡然翻白。
紧接着，他的身体仿若被抽去所有支撑，如断了线的木偶，毫无征兆地直直向后栽倒。
“扑通”一声闷响，重重摔落于地。
随后，他的身躯剧烈颤栗，四肢不受控地抽搐。
与此同时，口中白沫咕咕外冒。
“啊！”
魏延虽然满心的愤怒与腾腾杀意，在瞧见魏正这般诡异模样时，也惊讶的呆立原地。
过了好一会，魏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臭小子，你莫要装神弄鬼......”
“瘪犊子，小文长，咋跟我唠嗑呢！”
闻言，正在吐白沫的魏正，忽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原本全白的瞳孔却瞬息恢复黑色，双眼戏谑的瞪向魏延，嘿嘿笑道：“你瞅啥，是不是皮子紧了？
见到大汉天子刘备我刘玄德，还不跪下！”
“啥？”
魏延双眼瞬间瞪得如铜铃，嘴巴大张，似欲言语，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魏正潇洒地甩了甩袖子，动作有模有样，接着一本正经起身。
他挺直腰杆，微微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潇洒地走了两步。
随后，他缓缓转身，对着原先坐的位置毕恭毕敬拱手道：“主公，还是由亮和文长说吧。”
言罢，魏正迅速转身，刹那间，他的神态与气质仿若天翻地覆。
仿佛诸葛丞相再生，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与睿智。
“文长啊，你出兵之际是不是找赵直解梦了？
说是头上长角，问问是什么兆头。”
此刻，不但魏容如木头人般呆立一旁，满脸茫然与不知所措。
就连魏延也被魏正一人分饰两角惊得六神无主，脑袋似一锅浆糊。
当下，他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眼神仍充满疑惑与震惊，这，他怎么知道？
魏正继续用诸葛亮的口气，不紧不慢说道：“赵直和你说‘夫麒麟有角而不用，此不战而贼欲自破之象也。’”
这一回，魏延是彻底懵了，眼神满是震惊与迷茫。
因为这赵直所解，他从未对人提及，深埋心底。
另外，这种解梦事情，赵直也绝不可能和其他人说。
除非当事人已不在人世，不然占卜之事绝不能随意乱说，关键更不可能和魏正说。
“他在骗你啊。”魏正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的忧虑与操心，活脱脱便是诸葛丞相在世。“真正的解梦是‘角之为字，刀下用也；头上用刀，其凶甚矣。’”
“咣当！”
一声清脆响声打破凝重寂静，魏延手中宝剑从指尖滑落，掉落在地，口中喃喃：“丞相，这世间真的有鬼神？”
魏延对诸葛亮的心态其实很复杂。
一方面对于其压制自己的发挥充满怨恨，一方面对于诸葛亮这位荆州派领袖的能力和格局也很是钦佩。
想当年夷陵之战，荆州派势力失去基业，又遭受重创，先帝刘备驾崩后，真正手握军权的乃是东州派大佬李严。
在如此艰难险峻的局势下，身为荆州派首领的诸葛亮行事公正无私，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他不但成功稳住荆州派众人之心，还巧妙团结了外戚势力与益州派，更是大力拉拢东州派里的青年才俊。
最终一步步的，成功击败政敌李严。
并且，诸葛亮与大汉天子刘禅之间的关系，也处理得极为妥当，可以说是君臣相宜。
而魏延之所以讨厌诸葛亮，归根结底是因诸葛亮对他的诸多压制。
但对于诸葛亮那超凡脱俗的能力与令人折服的人格魅力，魏延还是由衷钦佩的。
又爱又恨啊。
这也正是当年威风凛凛的汉中督，愿意老老实实屈居在诸葛亮麾下，仅充当一个前锋的根本缘由所在。
“诸葛亮”微微仰头，双眸中满是怅惘，继而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悠悠传出：“文长啊，这鬼神之说，亮亦不知其真假。
只是昨夜，我于恍惚间忽然见先帝前来寻我。
那模样真切无比，仿若往昔重现，我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去了。”
言罢，他缓缓抬起手，似是要抹去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花，动作轻柔而又带着无尽的沧桑感。
紧接着，他身形忽然一歪，顺势坐到了地上。
急着如同刘备一般右手用力地拍打着大腿，声响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小文长啊，丞相所言句句属实。
我等阳寿已然耗尽，可心中却始终割舍不下这大汉江山，更放不下你这个倔种啊！”
“主公，主公！！”魏延听闻此言，身躯猛地一颤。
随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原本坚毅的面容此刻已全然崩塌，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某，某亦无一时一刻不在心中深切怀念主公啊！”
那哭声中饱含着对往昔的追忆，对主公刘备的忠诚与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