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命在天
在硝烟味道里，刘正感觉时间被无限的拉长。
他似乎重新投胎转世了一遭。
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弹指之间，简直恍若隔世。
“有命。”这两个字，好像上辈子说出的话。
只是刘正身边的人却看不出来。
他们只看见刘正气定神闲，面对火炮的轰击。
犹如神明。
见主将如此，其他人也都稍稍安心。
镇定下来之后。
发现贼人一轮火炮，其实并没有杀死几个人。
一来，这年头火炮威力的确有限，二来，操炮是一个技术活。贼人可以意外得来火炮，却没有成熟的炮手。打起来自然更偏。
刘正这才一阵后怕，只觉得自己腿发软，刚刚那一炮只需偏离一点，他的脑袋就不用搬家了。而是直接不在了。
很多事情，没有经历之前，是怕得要死。
经历过之后，反而不过如此。
就如刘正此刻。
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我命在天，彼能何为？”
这与刘邦临终前的话：“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内核是一样的。
刘正穿越以来，小刘庄是死局。在雎州亦是死局。在巢县城外与刘文秀一战，也是命悬一线，这么多可以生，可以死的局面走下来。就好像赌桌上，连押连中。
再加上他穿越而来。
今日又是如此局面。
心中更是相信，冥冥中是有什么东西在关注他。
任何负面情绪：恐惧，担忧，惊慌，都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坏事。
反而不如坦然面对。
将运气这东西，寄托于天命。
当我生，则生。
我命在天，彼能何为？
当我死，则死。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将所有的不确定性交给天命，剩下就是自己能把握的东西。
刘正能把握的是什么？
是在炮火面前谈笑风生。稳住军心。
刘正俯身将炮弹拿起来，是一颗铁弹。上面还有火药的余温，只有铅球大小，笑道：“这是叶公炮------”
刘正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补课。有时间就读书，对大明军械了解了不少。
“是万历年间惠州叶少保所制-----”
“轰-----”一颗炮弹砸刘正附近的墙头，顿时砖石崩裂，有碎片打在刘正的甲胄上，就好像被硬生生锤了一下而已。更有附近一个士卒，“哼”的没有哼一声。就倒地了。
再去看，已经脑浆迸裂不成样子。
“在万历援倭之战，大显神威，前后动用数千门。”
刘正口中不停，但其实大脑已经断片，根本是本能反应。作为文科生，当初也是学霸。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将自己记住的知识点说出来。甚至随口敷衍。他只能知道叶公炮是万历援朝之战的明星武器。但到底动用了多少，除非去看明廷档案。他怎么知道有多少。
“型号有大有小，这明显是小的。诸位不用担心，这炮火，打在城头，不过是吓唬人。诸位稍稍避开一点，就没有事。”
“轰------”火炮轰鸣成为了刘正讲话的伴奏。
一会功夫，已经有十几个人被火炮打死，但刘正不躲不避不慌，下面人有了主心骨。也就镇定下来。
“是。”下面士卒齐声说道。
刘正随即安排防炮办法，将大队人马安排在城下，只安排少部分人在城头坚守。这样会大量减少伤亡。
刘正这才躲在女墙后面。
刘正长出一口气，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大汗淋漓。身上剧痛。刘正解开甲胄一看。却见胸口黑青一片，隐隐渗透出血来。刚刚那一些碎石飞溅，甲胄在身，也没有完全挡住。
“该死。”刘正越发觉得憋屈。
分明他是朝廷，他是官军。但是巢县城中只有几十门虎蹲炮。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对面居然有叶公炮。
他刚刚说得不在意。但是他是知道。当初平壤之战，动用了大小火炮数百门，其中主力就是叶公炮，轰开平壤城门，令李如松整军而入。
叶公炮对城池威胁自然比不上红夷大炮。但绝对不是无用。
就这军备，谁是官，谁是贼？
刘节靠过来，说道：“安民，今天怎么办？”
“死战而已。”刘正咬牙说道。
天下事，哪里事事都有办法。
万事到头，无非熬得过就熬，顶得住就顶。看谁先熬不过，顶不过。
战争有时间拼的就是最后五分钟。
“七叔，南熏门有我就行了。有几件事情要托付给你。”
“将刘越也叫过来。在城下侯着。”
“派人去四叔那里，将他们那里的东西，全部拿过来。”
“你巡视城南，贼人可能不仅仅进攻南门。”
“其他地方就交给你看着了。”
“安民，你是我家的主心骨，火器可不长眼睛。要不我在这里吧。”
“不行。”刘正摇摇头，说道：“他们都看着的。”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刘正是一军之主，这些人只认识刘正，不知道刘节是什么人？
在关键时刻，刘正就必须站在最危险的地方，让所有人看见的地方。否则这些人根本没有战斗下的勇气。
换句话，军队是最现实的地方，如果刘正不证明自己是最强者，关键时候不在，麾下士卒为什么要听你刘正的，麾下将士凭什么认定你刘正是主将。
兵变这样的事情，并非不可能发生。
“杀-------”
刘正这里刚刚交代完。
城下喊杀声大作。
刘正从瞭望口看下去：流寇从码头出发，分成数队，扛着十几架梯子冲了上来。
刘正松了一口气。
他对叶公炮很熟悉，叶公炮是熟铁炮，一天下来是打不了多少炮的。否则非炸膛不可。
在指挥上，对面步炮脱节严重。
刘正看着周围的将士说道：“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刘正低头凝神看着越来越近的贼兵，拿起了火铳。
看着脚下一个个黑漆漆的铁球上面有一个巨大的木柄，就好像一个大号的棒棒糖。身边的将士都靠在女墙后面，点燃火折子，严阵以待，等候刘正的命令。
刘正看着这些人越来越近，长梯就要搭在城墙上的时候。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