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低调的李家
安东卫设有安东和岚山两个港口。
安东港由吴国鹏管辖，负责商贾贸易、船只补给等所有挣钱差事。
而南面的岚山港，只有吃力不讨好的海上巡逻一份差事。
并且由于岚山港口水浅，每次海水退潮，船只都要绕道安东港进出。
为此，岚山港的渔民，没少受安东水师戏弄。
时而遭箭“误”射，时而被“无意”撞船……
渔民们为了不给千户老爷惹麻烦，大多都忍气吞声，不去上报。
也得亏岚山水师实力强大，否则以安东水师的习性，估计会直接登船抢鱼。
从岚山港往西北眺望，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烽火台，那里便是安东城所在地。
安东城最初由大明开国功臣汤和建造。
相传汤和在选址时，天空飞来一只青鸟，衔起树枝向东北飞去。
汤和追随至岚山之北，此处东枕叶山，西带长流，北临沧海，南锁岚山，是建城防御最佳之地。
因此，安东城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肩负着抵御海贼的重任。
它的城墙绵延五里，高达三丈，李莫从地面仰望，好似在看一排三层高楼，齐整庄严。
“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李林见身后李莫的目光锁在城墙上，不禁开口相询。
“没事，大毛二毛走了，我们从哪里进城？”
“当然是城门啊！”李林指着不远处的城门笑道。
随后他挥舞皮鞭，打算一口气将驴车赶进城内。
然而，往常在李林眼里如同摆设的城门守将，今日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什么意思？自己人的车也拦？”李林脸色阴沉，冷声质问。
城门班头慢悠悠地道：
“昨儿咱们是自己人，但是今儿不是了。
你是无船的岚山水兵，我们是即将北伐的登莱水师。
登莱水师拦查身披铁甲的岚山水兵，有何不可？”
“老子何你……”李林跳下驴车就要动手，却被李莫一把拉住。
“几位老哥，是不是检查完，我们就可以进城？”
李莫很少来安东城，城门班头并不认识他。
不过从李林赶车和被拦的情景来看，不难猜出方才说话的是那位秀才落榜，光身跳水的李千户之子。
据说此子性格懦弱，不善交谈。
如今看来，传闻不似有假。
“本应如此，不过…”城门班头走到李莫跟前，话锋一转，厉声道，
“方才李小旗听闻查车，情绪激动，定是心中有鬼。
本官今日便要扣押此车，慢慢查验！”
守将班头的声音很大，大到附近的百姓都过来围观。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李莫一声暗叹…
他本无意与守将交恶，只想老老实实卖完肥皂回家。
谁料对方欺他示弱，居然要扣押驴车。
且不说驴车上有一千块刚出炉的肥皂，单凭这辆驴车是岚山水师唯一的陆地交通工具，李莫就不可能让他扣下。
不然，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岚山水师立足？
既然城门班头想把事情闹大，那李莫自然没有理由压着。
“驴车应当扣留！不过…”李莫盯着城门班头，话锋一转，缓缓道，“这驴车不是我的，而是岚山水师的财产。
老哥扣车前，容岚山水师做个见证，免得他们怪我二人弄丢驴车，也避免老哥产生误会。”
李莫一席话，在旁人听来，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在城门班头心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什么“见证”，什么“误会”，分明就是拿岚山水师压他。
可…还真让李莫压着了。
安东卫其他三个千户的士兵加起来，也不及岚山水师一半。
这事情要是闹大，估计他那位姐夫吴国鹏，也要难堪。
一时间，城门班头陷入两难，自己为何会听信那些传闻。
这他娘的叫性格懦弱？
这他娘的叫不善交谈？
“我登莱水师做事，需要向你岚山水师解释？”
“不知天高的娃子，先抓起来再说！”
城门守将见班头落入下风，直接动手抓人。
他们很聪明，知道李林穿着铁甲，不好对付，便只针对李莫。
只是…他们的手还没碰着李莫，李林的槊尖就已抵在领头人的喉咙。“敢碰我大哥，死！”
李林满脸狰狞，大声咆哮。
从他微微颤抖的槊尖可以看出，他现在很紧张。
而李林身后的李莫，则是一脸懵逼。
刚刚不是还谈得好好的吗？
怎么转眼就开始动刀子了？
不过，老弟都帮忙出头了，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也不能落后。
李莫左右没找到武器，“气得”一把将外套甩在地上，撸起袖子，朝守将勾勾手指：
“来，有种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李莫愤怒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阴翳，让人不自觉地往后退。
连准备上来劝架的班头，也悄悄往后挪了挪。
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欺负欺负百姓还行。
真要和身高六尺（一米八），还有铁甲的李莫二人拼命，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几人僵持之际，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贤侄莫要冲动！”
吴国鹏迈着小短腿，火急火燎地从门洞中窜出。
几位守将迅速迎了过去，不等他们说话，吴国鹏便斥责道：“谁让你们拦我大侄子的？滚一边去！”
“姐夫他们岚山…”班头还想栽赃，却被吴国鹏厉声打断：“你也滚！”
骂走几个下属，吴国鹏拉着李莫的臂膀关切询问：“莫儿，你没伤着吧？”
李莫笑着回应：“吃吴伯伯的席应该没问题。”
“哈哈哈，能吃席就好。”
吴国鹏扬起他那如面饼的脸，笑得像个炊饼，然后指着李林道：
“按军规，李小旗不得着甲持槊入城，不过有莫儿在，伯伯只好当做不知，莫儿快进去吧。”
“谢过伯伯”李莫拱手告辞。
见李莫驴车离开，城门班头立即凑在吴国鹏身边：“姐夫，您要升了？”
吴国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你在，姐夫我升再大的官也白搭。
也不用脑子想想，李海州为啥要贴钱练兵？你个憨货，还敢招惹他儿子。”
城门班头不悦地反驳：“可您不是说，指挥使大人觉得李海州为人桀骜，必须时常打压吗？”
“还敢拿指挥使压我？”吴国鹏一巴掌拍在城门班头的脑袋上。
吴国鹏当然不会承认，他们先前联合排挤李海州，主要是因为岚山水师过于强大。
原本大家都领着几十名士兵，拿着永乐朝的武器装备，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可李海州一来，就搞特殊。
弄出几百个水兵不说，还自筹资金建造战船。
这谁看得过眼？
当然，知道李海州“底细”的吴国鹏，现在看得很过眼！
不仅看得过眼，他还觉得李海州和李莫太低调了。
要是他遇见今天这样的事，至少得打几个守将出出气。
反观李莫，道了句谢就走了……
其实吴国鹏不知道，李莫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可以在安东卫横着走的大少爷。
此时的他坐在驴车上，还在数落李林在城门前的冲动。
李林虽然比李莫小几个月，但他从小就跟随父亲在军中历练，知道吴国鹏不是好人。
他的大哥不仅跟坏人有说有笑，还主动参加坏人的“升迁宴”，这让李林心里非常难受。
现在面对大哥的唠叨，李林干脆闭起耳朵，迈步奔跑，快速把驴车牵到南面墙角。
“你俩怎么才来。”
“俺都快等睡着了。”
李莫仿佛没听到墙角两个蒙面少年的抱怨，跳下驴车，反问道：“你们台词都记好了？”
两少年对视一眼：“啥是台词？”
“就是你们一会儿打架说的话。”
“记好了，台词都记好了！”两少年拍着胸脯道。
“好！”李莫抚掌高喊：“卖糊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