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良心发现呗
颜卿檀口开合,“记得。”
“以后常来。”男人淡淡颔首,将礼盒递给她,“你拿着。”
院中建一道墙,院落一分为二,墙中开凿一道月洞门,连接主园和次园。
斑驳绿枝如同在白墙上作画,色彩肃静淡雅、移步易景、曲径通幽。
客厅面向次园,宋老平日里大多是在次园。
在被顾家收养后,颜卿每年也跟着来一两回,大多数的时候,她独自在一旁逗鹦鹉。
一缕甜意从心海滋生出来。
她根孤伎薄,顾知聿无非是要宋沛霖护下她。
顾知聿有时候挺焉坏儿的,那张嘴像淬了毒汁,但关键时会出手。
顾知聿给她科普,“外公喜爱海拔高山的牡丹茶,海拔高,温度更低,虫害也更少。他喝茶时喜欢配苏市的糕点,但他不能吃太甜,要换成木糖醇,你下次来时记得带,对于老人家,耐心真诚能打动人。”
“哥,你这样念叨,好像宫里的太监。”颜卿嫣然一笑。
顾知聿抿下唇线,很轻蔑地笑了声。
她没承想,她一句无心的玩笑话,顾知聿却往心里去了。
后来,她真正领略什么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海棠树下的两只亚马逊鹦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大坏蛋来了,大坏蛋来了……”
颜卿侧头,“它在说谁。”
鹦鹉两条细腿欢呼雀跃,“顾知聿是大坏蛋……”
“嘴真碎。”顾知聿皱眉,“谁教的。”
颜卿不说话了。
躺椅上的老人头发须白八十六多岁,看起来不像,顶多七十岁,气色很好。
宋老放下ipad,“是知聿和颜卿来了。”
颜卿乖巧,将礼盒放在桌上,“外公好。”
顾知聿眼眸一弯,“这是颜卿给您挑的特级白牡丹。”
宋老是品茶的老师傅,当即拆开,一眼瞧,“好东西。”
一年茶,三年沉,七年宝,越陈越香,尤其还是传统工艺下存放三十年特级白牡丹。
“还是颜卿懂事,下次来啊,空手来就好,不用带礼物。”宋老身体微向前伸,他只有宋韵这一个女儿,对顾知聿宠爱有加。
顾知聿能来看他这老头子,他已经心满意足,带不带茶叶那都是次要。
“都坐下,别站着。”
顾知聿荡起笑意,“让颜卿泡一盏尝尝?”
宋老先是笑着瞧他几秒,想了一下,“也好。”
颜卿从宋老手中接过茶叶,在藤架下开始烧水温杯。
虽是夏季,庭院内运用风水哲理,温度十分适宜、清爽。
宋老理了理腿上的毛毯,“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头。”
顾知聿在明代圆桌旁侧的长椅躺下,挺括的休闲裤包裹的长腿伸出扶手外,“良心发现呗。”
宋老到底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只要一张嘴,他就知道他肚里有多少只蛔虫,“有事你就直说,别搞弯弯绕绕。”
顾知聿眸色漆黑,“你家亲丫头因为我,要给颜卿联姻,你护下她。”
“你母亲这是让你少走弯路。”宋老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用一个女人去换锦绣前程,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男人逐权崇尚权威是天性,但急功近利牺牲女人获取利益的行为最低等。”茶香袅袅,男人鸦睫轻颤,侧头别处。
清风卷过稠密藤蔓叶子。
女孩一袭THOM BROWNE针织百褶连衣裙,勾勒出薄薄的腰身。
举手投足间茶汤流转,一气呵成。
“你有种。”宋老当过首长,骨头里刻有血性,他笑声爽朗,“不愧我是老宋家的人。”
顾知聿轻声一笑,“当年外婆去世时,我母亲年纪还小,可您明明有能力另娶,却未另娶他人,这是为什么。”
“你小子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杨伯端来一小碟白玉兰酥放置在紫檀桌案,宋老拾起一块,“我原本想的是,如今我还在,扶你入仕,你不肯,顾氏集团你也不去争,非要自己去折腾。”
“你难得求我一次,我就帮你这一回。”
顾知聿散漫开腔,“还不快谢谢外公。”
“谢谢外公。”颜卿端起茶盏,“您尝尝。”
宋老接过,茶性温和,茶味醇和顺滑,口感很熟悉,像极了那家伙,“颜卿,陪我来一盘棋。”
颜卿想了一下,“也好。”
榫卯结构黑檀围棋桌,中间的棋盘是黑色玄武石,双方各自在一边坐下。
颜卿执黑棋,宋老执白棋。
她从黑胡桃木罐子取出一颗棋子落下。
长椅上,男人高贵的头颅枕在手背上,阖眼休憩模样,像森林里的一缕缕微风,娴静,随和。
宋老意味深长瞧她一眼,平静地开口,“下棋要专心。”
颜卿回过神来,好似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刹那间,肌肤上毛孔根根竖起。
眼见宋老神色无常,她暗自呼出一口气。
看似平静温和的老人,身上自带一股沉沉的压迫感,放眼全清市,也就顾知聿敢不着调的怼他。
观棋知心性。
宋老眼底多了几抹欣赏,笑了笑,“以后常来。”
眼观棋盘上,被他白子逼退黑子向下扎根,包围。
她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吸引黑子融入自己的圈地范围,再一环扣一环吃掉,减少损失,而后重新向别处扎根。
该捍卫时捍卫,该取舍时取舍,也没有刻意讨好而让棋。
颜卿微微一笑:“您别嫌我叨扰就好。”
长椅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信步上前,站在棋桌旁观察了一下。
眼观老头就快赢了。
顾知聿两根手指一把夺过她中的黑棋,“咯噔”一声下在棋盘上。
举手投足间,利落又矜雅。
黑棋逃出生天,局势瞬息之间扭转。
“哎哎哎…..知棋不语真君子,”宋老不悦,“怎么还请帮手。”
“呆得够久了,就这样吧,回去了,让老头自个琢磨。”顾知聿握住她手腕,强拽着往门外走,“我们走。”
宋老神神在在地将剩下的茶汤一饮而尽。
庭院内池塘湖石环绕。
手腕上温度温热,也干燥。
路过汉白玉石桥,颜卿挣开他的手,“这样不好吧?”
顾知聿荡起笑意,看起来神清气爽,“有什么不好?”
颜卿皱眉,“你让外公赢一局,不行吗?”
他和颜卿思路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顾知聿面色一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