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你杀了我?
邱月娘闭上眼,把自家身上的破烂衣衫褪去,只剩肚兜亵裤,把大半躯体都暴露在外,盛天赐打量女人裸露在外的身体十几秒之后,才转身去门外拎进来一个刚才就预备好的夜香桶,这夜香桶没有被刷过,他直接就用脏兮兮的夜香桶盛了大半桶水,此时从头到脚,用混杂着腥臊恶臭的水淋了邱月娘满身。
脏水淋头的瞬间,邱月娘直接呕了出来,再也顾不得用双手遮护身体,双臂撑在地上跪着,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
盛天赐看她那十几秒,倒不是想占她便宜,是想通过观察她皮肤和里面穿着,有没有撒谎骗自己。
毕竟身在乱世,他也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人是鬼,不过就目前来看,邱月娘应该没有说谎,双膝处有常年灵前跪拜磨出来的厚皮,小腿肌肉发达,的确很符合她嘴里那个为糊口整日奔波的喊口婆形象。
等女人的嗅觉与身上那股恶臭和解,不再干呕,盛天赐才取出在街上捡回来的破烂衣服,示意对方穿上,特意强调不准冲洗,要把味道捂在衣服里。
“自己用地上的灰尘,把能抹到的皮肤全都抹脏,抹完之后再穿衣服。”
盛天赐说完稍稍犹豫了一下,又用让女人听来不那么难堪的刻板声音冷淡提醒道:
“肚兜弃了罢,用布条缠紧,免得被人瞧出端倪。”
说完之后转过身去,不再看对方。
邱月娘红着脸,听话的按照盛嘉树吩咐解开肚兜,用布条一圈圈把胸部勒紧,最后用墙壁上地板上那些尘土灰泥把脸蛋,脖颈,手脚全都抹得脏兮兮。
这个救她一命的男人剪发时已经告诉她,如果不化妆扮丑,还会有人打她的主意。一旦社会失去秩序,总会有一些不敢直面强者的废物,选择靠欺凌弱者或者女人来获取快感。
等邱月娘把头脸抹黑,穿好衣服之后,她整个人已经彻底变成一个蓬头垢面,脏臭不堪,路人经过只会匆忙躲闪避之不及的乞丐。
盛天赐把自己从几具尸体上搜出来的几件金银首饰和百多块港币现金取了出来,只留下了一盒用高档纯银雕花烟盒装着的三五香烟,一个鎏金打火机,和十块港币的船票钱。
他把剩下的那沓钞票和金饰大方的递给邱月娘,嘴里说道:
“我说话算话,这些钱你拿走,去投亲戚朋友也好,过海去港岛也好,足够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那几件救命用的金饰。”
邱月娘朝后缩着脏臭的身体,不去接盛天赐递过来的财物,却又哽咽着仰起脸摇摇头:
“盛大哥,你成亲了吗,我可以端茶倒水服侍你,求求你带我一起走……”
她这几年经历过乱世,也享受过太平,知道在太平年月,一个女人不要脸面,或许靠皮肉或者替人哭丧之类的活计能换一口饭吃,可是乱世一旦到来,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个男人护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今天只是她运气好,遇到肯出手相救的盛天赐活了下来。
明天若是运气用尽,或许就是被鬼子或者贼匪凌虐,暴尸街头的下场。
面前叫做盛天赐的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有本事的,跟在这种人身边,活下去的几率比拿着那些钱一个人上路,要大得多。
盛天赐倒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还没有恢复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婚姻情况,只能坦诚的说道:
“我不知道。”
盛天赐上一世虽然来过几次香江,但对香江沦陷这段历史确实不太了解,最多是上一世和某女友的父亲见面时,在酒桌上听酣然的老人替家里长辈吹牛,说过几段聊作消遣,盛天赐听完不值一晒的香江和南湾日占时期江湖野史。
他只记得东瀛是1945年8月15日全面投降,要是按照这个时间计算,意味着香江接下来要被东瀛鬼子占领三年多。
至于邱月娘可怜巴巴的那番话,他明白,人家姑娘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自己泼人家姑娘一身脏水,对方又不是脑子有病,还要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那一套。
纯属是乱世走投无路,才想跟着自己找一条活路。
用后世流行的说法,其实就是想在乱世找个搭子,她负责照顾两人生活问题,盛天赐负责确保两人生存问题,各司其职。
盛天赐倒不介意拣个便宜保姆,只是眼下的问题是,他自己也没想好穿越到这么一个乱世,该怎么活。
在他看来,最好的活法其实是尽快弄一笔大钱,然后想办法在东瀛鬼子进来之前,找到如何跑去花旗国的门路,买张船票,直奔本土没有遭遇二战战火的花旗国。
不需要永居,他英语没问题,不会出现言语不通的状况,只要能找份工作站稳脚即可。
在花旗国过两年太平日子,做点儿小生意攒些本钱,然后根据时间点,赶在东大在三八线上独战联合国十八路反贼之前回到香江替祖国摇旗呐喊,低调筹备点违禁品生意。
主打联合国禁什么自己就贩什么,这样等战争打完,既赚到了一笔身家,还多半能得到东大的认可,以后就踏踏实实留在港岛当个爱国商人。
其实盛天赐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假冒进步青年跑去陕北抱大腿,只是刚一想就断了念头,自己政审恐怕过不了关不说,本人还吃不了苦,三天吃不着油水,就得憋着去偷老乡家养的鸡,弄不好没抱上大腿,还得被组织给处分掉。
思来想去,还是弱肉强食,人吃人无罪的资本主义社会更适合自己这种货。
他叼着烟,心烦意乱的望着窗外看不见人烟的街道,琢磨着自己怎么才能逃出香江,找船去美利坚度过这三年。
旁边邱月娘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鬼子随时杀进城,炮弹随时可能在头顶炸响,明明心里急得跟着火一样,却又不敢催盛天赐,只能在旁边小声说:
“盛大哥,听着远处的炮声,东瀛鬼子说不定哪会儿就打进来,就算你不想去港岛,可港岛有英国兵守着,至少一时打不过去,就算英国兵最终守不住,好歹也能多出几天时间,还能想办法从港岛找船再跑去澳门……”
听到邱月娘说起澳门,盛天赐双眼一亮,只听过香江沦陷,没听说澳门沦陷。
印象里,澳门好像是因为葡萄牙和东瀛两国关系不错,所以才没被东瀛鬼子占领。
没错,可以去澳门,人在澳门,无论去内地还是去海外,只要没被东瀛人封锁,肯定能找到门路。
“说的没错,澳门,我怎么一时没想到呢……你怎么还没走呢?”盛天赐看向脏兮兮的邱月娘,难得露出个笑脸,随后又诧异问道。
邱月娘本来看到盛天赐露出笑容,刚想附和的回应个笑脸,被盛天赐这家伙一句质问懵在当场,呆呆愣愣瞧着盛天赐,明明是自己问他能不能带自己一起逃,对方还没说是不是同意呢?
这是嫌弃自己是累赘,不肯答应……
她默默起身朝盛天赐敛衽行礼,想要最后开口说一声谢谢盛天赐的救命之恩,可是开口就憋不住想要哭,只能转身快步抹着眼泪朝门外走,盛天赐在身后跟着对方一起朝门外走去,嘴里喊着对方:
“喂,你慢点走,我不识路,澳门在边度?”
他追着邱月娘一起走下唐楼,就看到邱月娘已经走出门口,却又马上转身,用眼神示意他一起回去!
盛天赐没理会邱月娘的眼神,越过她走出楼口。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四眼仔,双手拉着辆黄包空车,已经拐过大火燃烧的街尾,目标明确的朝他所在楼口跑来。
看到盛天赐在楼下现出身形,对方吓了一跳,直接把黄包车原地停下,气喘吁吁,惊疑不定的说道:
“是你?你仲活着?”
“你怎么知道我不该活着?”盛天赐在对方说完话的瞬间,手枪已经指向戴眼镜的青年,声音冷厉:
“除非,是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