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幸之源
她眼高于顶，即便流落烟柳之地，也仍旧端着姿态。
若不是崔云暮见过她是如何在萧泾川面前卖乖讨宠的，大抵真就信了她如今这幅模样。
既然不是从青楼中学来的，便是天生就会的。
崔云暮冷笑，主动开口道：“世上女人只会因一件事潦倒，便是轻信男人。”
“来了青楼还要劝人从良，您若是真有这份气度，不如将银子给了，然后消停睡上一觉，于你我都好。”
谢婉柔确实没想过崔云暮会这般说，她反驳时抬眸扫了眼崔云暮，有些怔愣，可很快，她的面容开始扭曲。
崔云暮不急不缓地盯着她，半晌，她终于压低声音道：“是你，你为什么来这里，看我笑话来的吗？”
“当然不是。”
崔云暮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手指敲击银两，却并未表明目的。
果真是谢婉柔先忍不住，她主动道：“那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你很缺银两？”她顺手将银锭子扔给谢婉柔，语气嘲弄：“可是青楼当中，你住店又不需要银子，梳妆打扮也不需要，以你如今的生意来看，那见钱眼开的老鸨也未必会苛待你，你要银子做什么呢？”
不等谢婉柔开口，崔云暮便又补一刀。
“莫不是想告诉我，你要从青楼当中赎身，要我提醒你，你来这里，是陛下金口玉言，便是万两黄金送上去，他也不会松口的。”
“够了！”谢婉柔拍案而起，将银子扔回给了崔云暮：“我瞧着你今日就是来看我笑话，你以为羞辱了我，萧泾川便能……”
谢婉柔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未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崔云暮知道她心中所想。
无非就是萧泾川在她这幅模样时，仍旧给她画着大饼。
“怎么，萧泾川同你保证了，只要他娶我进门，就用将军府的势力助你离开这里？”
二人的计划被崔云暮一一说中，谢婉柔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几分慌乱。
“坐下吧，我想你对我或许还有误会。”
谢婉柔这次没有拒绝，她坐在崔云暮的对面，等待着她开口。
“你对我误会极大，但我不怪罪你，你了解我，全然只是通过萧泾川罢了。”
崔云暮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继续道：“但我不要的东西，从不会回过头再捡起来，包括人也一样，他当然了解我，可这些话，他不会同你说。”
谢婉柔的眉毛逐渐蹙起，面色也变得凝重。
显而易见，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崔云暮唇角微微勾起，压低声音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晓你想要银子的原因？无非就是他如今在你面前装装可怜，说是自己因我的缘故，连饭都吃不起了。”
“他是如何装可怜的，哭了，还是只是磨破了嘴皮子，亦或者都没有。”
“别说了。”
谢婉柔急切地打断了崔云暮的话。
目的达成。
崔云暮将银票放在桌上，又开口：“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毕竟他也同你说了，如果想要从这里出去，唯有通过将军府的帮忙。”
“你怎会帮我？”
“我自然不会帮你，但若是你有能同我等价交换的东西呢？”
崔云暮认真地盯着谢婉柔的眸子。
“你可曾想过，若是你那时不帮萧泾川对付我，如今还在他府上当姨娘，究竟是谁造就了如今的一切，是你贪心不足，还是他引诱你生出贪心的念头？”
“我会考虑。”
谢婉柔没有回答，将银票收入了怀中。
“五百两银子，你给他或是不给，我都不会过问，但你并不时时都有资格和我做交易，想清楚了来找我。”
“我离不开这里。”
“那便是没有和我做交易的资格了。”
崔云暮笑，不再劝说，反而转身离开了上房，独留谢婉柔一人在屋中纠结。
她张开手掌，掌心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能强忍着与谢婉柔心平静和地说话，她也废了不少功夫。
“怎么可能呢？”
崔云暮小声开口，只说给自己听。
她怎么可能当过谢婉柔？
一切不过表面功夫而已。
为了防止老鸨起疑心，崔云暮在大厅当中多留了一段时间，接连看了七八个艳舞之后，才同老鸨打了声招呼，从后门离去。
谁知前脚刚出门，后脚便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正是自己方才那间。
谢婉柔终于想通了，看来自己不久之后，就会得到一个“盟友”了。
她本想直接离开，却又听到附近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背后有人接近，面前同样也有。
崔云暮不知他们是不是一行人，霎时生出了几分警惕。
“上来。”
熟悉的声响传入崔云暮耳中，她诧异地转身抬头，却见顾寒州站在房檐之上，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没时间犹豫，崔云暮大步踩着一旁堆放的杂物往上爬。
虽说从小登高上低的事情没少做，可正所谓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日，一步之遥处，崔云暮只堪堪勾到了边缘。
挂在房檐与被人迎面撞上，哪个更尴尬，崔云暮已经难以考虑了。
“抓紧”
顾寒州再开口，顺势将自己的胳膊一并递了过去。
崔云暮忙不迭拉住，被他生生拽上了房檐。
“嘘。”
顾寒州修长的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崔云暮噤声。
房檐下，谢婉柔警惕地走出后门，左右看了许久，又拿石头往房檐上接连扔了几块。
确定真的没人在，谢婉柔方才松了口气，几步跑到了水井旁，压低声音道：“出来吧。”
崔云暮顿时睁大了眼睛，水井当中，竟然不知怎么地钻出来了一个男人。
原来自己方才听到动静，不是从地面，而是从地底。
“东西呢？”
谢婉柔不耐烦地开口。
这人只是冷冷地瞥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交到谢婉柔的手上。
谢婉柔毫不犹疑地打开，脸上的表情却从欣喜转而成了愤怒。
“你打量着糊弄我是吗？就这点东西，也好意思让我替你们办事？”
“您当然要办，而且之后只会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