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温碧瑕
调景岭的名称来历很特殊，1949年民国政府迁台后，部份不愿或不能迁居宝岛的退役老兵及家眷，就被安置于摩星岭公民村。
之后港府把老兵和家眷迁往调景岭，并取原来“吊颈岭”的谐音，改称“调景岭”，有“调整景况”之意。
几十年过去，调景岭的居民渐渐增多，不过大部分仍是老兵的家眷及后代。
不过就是这么一块那巴掌大的地方，出的名人也可不少，像陈钰莲、温碧瑕、黄元生等人都是调景岭出来的，而未来宝岛地区的大佬小马哥也是在调景岭出生的。
很快，出租车就停下来了，张扬看了看路牌写着观塘，纳闷问道：“师傅，怎么不继续开了？”
出租车司机无奈道：“开不了，前面路况太差。”
张扬开价道：“20元。”
“不行。”
“50。”
司机沉默了片刻，摇头道：“还是不行，去那一趟，回来就得修车。”
“100。”张扬取出一张大钞：“不行就算了，我找其他司机。”
“别，我开。”司机开心的收下100元，麻溜的发车。
出租车在路上剧烈颠簸起来，张扬感慨，这地方果然够偏。
到地方下车，第一眼看见的是荒野中孤零零的坟茔和歪歪斜斜的墓碑，简直是乱葬岗，这要是被绑架撕票，随地一埋，警察根本就破不了案。
不远处是油纸棚，寮屋、板壁楼，这里的整个街区就是一个脏乱拥挤的棚户区，几乎看不见一条像样的街道，只有歪歪斜斜的石阶曲径小路。
司机师傅对张扬道：“先生，这里很难打到车的。”
张扬明白他意思，回绝道：“不必了，我要在这办些事情，会待的很晚。”
司机瘪瘪嘴，没能再宰他一笔，有些不愉快的驱车离开。
张扬找人问路，被对方勒索了十元钱，这才指明了去中学的路，向调景岭中学走去，远远见到几栋教学楼，运动场格外的宽敞。
“不错的场地，倒是可以租用，应该花不了几万块，而且当地学生也可以参与拍摄其中，这里的学生家境都不好，一天要是能有个五十元的群演费用，估计会开心死。”
张扬来到学校，不急于进入学校，而是围绕着转了一圈，构思着如何拍摄利用场地。
外景运动会就采用这里，至于内景的宿舍拍摄，得另外寻地方，毕竟电影中的女生宿舍是贵族学校，这地方的设施太差了，拍上去，电影呈现不出美感。
张扬绕了一圈，打算进入校大门，被看门的老大爷拦住了：“干什么的，这里是学校，不准随便进入。”
张扬致歉的微笑：“大爷，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找你妹，一脸贱笑，少打这里女孩的主意，你这种垃圾我见多了，赶紧滚。”
被老大爷毫不客气喷了一脸，张扬有口难辩，纳闷长得帅也是罪过，不让走正门，自己还不能翻墙了，来到操场围墙处，张扬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轻松跃上墙头，翻身而入。
安稳落地，怎么有股子烟味，张扬扭头，发现一群不学好的女生，正在围墙角落内，叼着香烟欺负同学。
那被欺负的女学生，身上的衣服很破旧，头发本来是扎着辫子，此刻被扯的乱糟糟，裤子上还打满了补丁，即便是穿的这么破旧，但是依旧有可取之处。
小兔子已经颇具规模！
此刻的她正被三个不良女生揪着扇耳光，凌乱的秀发被甩的散开，露出一张丽质的少女美脸。
这张脸和张扬记忆中那张妩媚勾人的面庞迅速重合，竟是温碧瑕。
张扬不禁感慨，想不到温碧瑕的童年居然这么凄惨，不禁想起她曾经做过的一段采访，她少年时期，最大的梦想，就是逃离调景岭，带着姐姐弟弟，一家人逃离贫民窟，永远不回来。
看来，她有这样的梦想，不是没道理的，穷则生乱，想不到在校园内，她都能遭受其他人欺凌。
“住手！”张扬呵斥三名不良女生。
不良女生叼着香烟，冷眼横扫了一眼张扬，其中一人嘲笑道：“大叔，可怜小白兔啦，想要救下小白兔可以，正好我们姐妹缺零花钱了，一人五十块，就放过你的小白兔，要不然我们扒光她裤子，吊在校门口让大家好好欣赏。”
张扬无语的翻白眼，这些小鬼，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读书的可贵性，以后出了社会，被一群混混勾搭上，被人卖去做鸡，回头懊悔都来不及。
“钱没有，不过金豆子倒是可以赏你们几颗。”
“金豆子！”三个不良少女惊奇的瞪向张扬，只见他伸手到围墙上，手指轻轻一掰，立刻掰下一块碎砖，屈指一弹。
砰！
“啊！”不良少女惨被飞石教训，捂着肩头应声倒地。
“妈的八字的，打死你！”两名同伴一见，立刻满脸凶恶的扑上来，张扬如法炮制，很快三人都被打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身子哀嚎。
“还不快滚，想我扒了你们的裤子吊起来打吗？”张扬一声厉喝，三人吓的立刻爬起身来，屁股尿流的逃走。
看着三人逃走，张扬知道，她们不会就此学乖，未来等着她们的将是歧途，但是张扬改变不了什么，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将这一带的环境改变，带领这些人重归征途。
他走向蹲在角落的温碧瑕，关心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温碧瑕抬起头来，狠狠白了他一眼，这眼神的威力，让张扬瞬间想到了她的经典影视剧，封神里面饰演的妲己，真的是妩媚勾人，无比的销魂。
“死扑街，英雄救美的把戏很好玩吗？想骗我上当，门都没有。”
张扬顿时懵逼了，看着温碧瑕爬起身来，迅速逃离的背影，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挠挠头，张扬向着教学楼走去，问了一位扫地大妈，花了十元钱，才知道校长室在哪。
来到校长办公室，张扬叩门入内。
王校长见到张扬，有些意外，瞧着挺眼熟的，好像在报纸上见过，可惜是黑白报纸，加上张扬又换了发型，没认出来：“先生，您哪位？”
张扬递上印好的名片：“校长先生您好，我明星梦工厂电影公司老板。”
“电影公司？”王校长有些纳闷，电影公司找自己做什么，这地方穷的邮差都怎么愿意来，他怎么会来此呢。
张扬直接道明来意：“我打算拍一部校园电影，想借贵校的运动场搭外景。”
王校长一听拍戏，要租借校园运动场，立刻来了兴致，急忙握手，招呼入座，给他泡茶。
“王校长，您太客气了，咱们还是谈谈合作事宜吧。”张扬接过泡好的茶，直奔主题。
王校长询问道：“张先生，不知道您打算花多少钱租我们学校的运动场。”
张扬回道：“王校长，我和你直说吧，我来此地，就是想扶贫的，要不然全香江那么多学校，我为何单单来您这租场地，我来此，就一个要求，希望你能满足。”
“是哪个要求，您说来看看。”
“我要在贵校挑选两位女生出演电影，另外选一些其他学生，需要他们在电影里跑点龙套。”
王校长一口答应：“要选谁，您尽管开口。”
“一个叫温碧瑕，另一个叫李賽凤。”
“您稍等一下。”王校长立刻翻找学生花名册，搜寻一番后，他皱起眉头，看向张扬：“张先生，没有你说的这两名学生。”
“不可能吧，我记错了？”张扬纳闷，自己会记错了？可能吗，自己可是数据化体，记忆绝对不会有错，有错的只会是数据，可两位女星的数据能有错吗？
王校长拿着花名册到他面前：“姓温的女生倒是有一位，不过不叫温碧瑕，叫温碧玉，至于你说的李賽凤，则没有这位。”
张扬这才想起来，温碧瑕是后来改的名字，她的本名是叫温碧玉，至于李赛凤为何会没有？
自己清楚的记得，她虽然在宝岛出生，但是在中学时候全家搬来香江，15岁的时候，在学校庆祝双十节的节目中，李赛凤表演舞蹈被电视台制作单位导演萧显辉看中，接拍了第一部电视剧《大地恩情之家在珠江》，从此开始了演艺生涯。
张扬对王校长说道：“这个温碧玉就是我要找的女生，至于李赛凤，你确定没有，她在双十节的运动会上，表演舞蹈，十分惊艳的。”
“哦，你说那位女生啊，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对对，她的确是叫李賽凤，你不提我都忘了。”王校长恍然大悟：“张先生，这李賽凤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没办法帮你啊。”
张扬回道：“这个没事，你帮我找一下她的住址，联系方式，我自己登门联系就是了。”
“那行，找到了我就给您去电话，您看合作的事情……”王校长眼巴巴的看着张扬，张扬回道：“10万，您看可以不？”
王校长立刻答应：“可以，可以。”
张扬要求道：“麻烦把校场整理一下，杂草都清一清。”
“明白，明白。”
“咱们去找温碧玉吧，顺便去教室挑选一下配角，有劳王校长您做个登记。”
“应该的，这边请。”
王校长带着张扬开始从高年级挑选人选，说实话，这些孩子挺难以入眼的，倒不是长的歪瓜裂枣，而是他们的身上缺乏一种朝气，反而是野性更多。
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你指望他们衣食无忧，成天幻想美梦，可能吗？对于他们而言，放学回家，能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张扬有种感觉，这地方挺适合拍《一个都不能少》。
很快，挑选定了配角，王校长领着张扬来到温碧瑕的教室，先把班主任叫了出来。
班主任见到张扬，立刻激动的询问道：“你是张扬，那个用扑克牌打死劫匪的大陆人。”
张扬嗯哼一声，点点头：“从大陆来的，还叫张扬，我想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人吧。”
“太好了。”班主任激动的和张扬握手：“你好，我叫郑国邦，你是我的偶像。”
郑国邦这句话是用国语说的，张扬意识到什么，询问道：“你是大陆来的？”
郑国邦重重点头，厚厚的眼镜湿润了：“是的，张先生，你给我们大陆人狠狠长脸了。”
张扬理解他的心情，来香江的大陆人不少，但是很少有人能混得开，备受遵从的，因为穷啊，穷被人看不起，穷在异地谋生要被备受人白眼，欺凌。
但是张扬不一般，才来香江一个月，就出人头地，连载了小说《寸芒》，成为麒麟才子，他的出人头地，提振了太多大陆人的信心，穷地方出来的我们，一样可以出人头地，混出个人样来。
“郑老师，您太客气了，我也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敢于冒险罢了，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张扬和郑国邦一阵寒暄后，王校长道出了来意。
“你要拍电影？我能不能参演？”郑国邦主动请缨。
张扬笑道：“巧了，我拍的就是校园剧，您身为老师，在里面本色出演就好，至于片酬……”
“不要片酬，你能来我们学校拍戏，就已经很好了，这些孩子的日子都很苦，你能来拍戏真的是太好了。”郑国邦看了看教室内的孩子们，激动的心情顿时沉淀下来。
在这些孩子身上，他看不到未来。
张扬拍拍他肩膀，宽慰道：“郑老师，相信我，未来的香江将会更好。”
“但愿吧。”郑国邦感激张扬的宽慰，进教室把温碧玉叫了出来。
“温碧玉，这位是明星梦工厂老板张扬先生，张先生想请你拍电影，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住。”郑国邦叮嘱道，生怕孩子叛逆期，触怒了张扬。
温碧瑕挺意外的看着张扬，之前张扬出手相助，她还以为是一出英雄救美的骗人把戏，借以骗取自己身心，没成想竟然不是。
张扬见到温碧瑕那挺意外吃惊的小表情，内心有些小得意，提议道：“王校长，咱们去你办公室慢慢聊吧。”
“好。”
三人回了校长办公室，温碧瑕坐下来，方才回过神来，吃惊的看向张扬：“你真要找我拍电影，为什么呀？我们很熟吗？”
张扬回道：“我们不熟，不过是瞧你漂亮，性格也好，觉得你合适，就找你了。”
温碧瑕被说的俏脸泛起红晕，害羞的低下头，小手揪自己满是补丁的裤子。
自己性格好什么啊，这家伙睁眼说瞎话，不过他夸自己漂亮，这点她认可，自己本来就很美。
这大坏蛋不会是想借着拍电影，对自己来点什么吧……想到这些，温碧瑕的小心肝噗通噗通狂跳，她竟然不抵触，而是想着怎么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多多赚钱给妈妈。
“拍电影你能给我多少钱？”温碧瑕关切的问道。
王校长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张先生请你拍戏是看得起你，你别一门心思钻钱眼里，这要拍火了，以后少不了赚钱的机会。”
温碧瑕被校长一瞪眼，心里顿时委屈极了，听校长这意思，是要白嫖自己。
这她哪里乐意，眼泪顿时在眼眶内打起转来，但是又不敢反抗校长，只能闷着头，独自生闷气。
张扬示意无妨，他挺理解温碧瑕的。
温碧瑕的父亲是个难民老兵，家里兄弟姐妹七人，最穷困的时候她妈妈准备将她卖掉，若不是买家也是个好心人，最后将温碧瑕还给了温家，她怕是已经被卖了。
这种困苦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谁不想赚大钱，谁不想逃离贫民窟。
张扬对温碧瑕道：“温碧瑕，如果你愿意和我签约，这部电影，你可以获得一万的片酬，若是你在电影里表现好，来日你片约不断，这片酬只会更多。”
“一万！”温碧瑕猛的抬起头，喜极而泣，开心的嘴角上翘，一万，好多钱了。
看见温碧瑕这欢喜无比的模样，张扬突然间觉得自己很邪恶，好像大灰狼在诱拐小红帽。
苍天啊，大地啊，自己真的没诱拐小红帽。
王校长吃惊的大跌眼镜，急忙扶了扶镜框，一万片酬，未免也太多了吧。
……
走在调景岭回家的小路上，温碧瑕整个脚步都是轻快的，身后跟着王校长和张扬。
王校长忍不住低声问道：“张先生，一万片酬，是不是多了？”
张扬回道：“本来就只有三千，但我是来扶贫的，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听到这话，张扬在王校长的心目中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之前自己还有些嫉妒捡了狗屎运的温碧瑕，现在他深深的自责，自己居然吃一个学生的醋，真是太不应该了。
“张先生，你帮孩子我能理解，也支持你，不过温碧瑕的父亲是个烂赌鬼，这一万块给了他，怕是转眼就全赌输了，那就是个癞子，流氓，搞不好他以后还会讹上你。”
王校长告诉了这一情况，张扬皱了皱眉头，对前面的温碧瑕喊道：“等一下，温碧玉。”
“怎么了？张先生。”温碧瑕开心的奔到张扬身边，此刻看张扬的眼神，好像小女生崇拜大英雄的模样，眼神在拉丝。
张扬对她道：“校长和我说，你爸好赌，是真的？”
温碧瑕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急忙恳求道：“张先生，你别因为我爸好赌就不要我，求你了。”
温碧瑕急的紧紧抓住张扬胳膊，小手在发抖，她真的很在乎这次改命机会。
张扬安慰道：“放心，还是找你拍戏一会儿见了你父母，咱们就说你的片酬只有三千，当然了，我还是会给你一万。”
温碧瑕听到说片酬减到三千，立时急了，委屈的就要落泪，可一听还是给一万，满腹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聪明的她立刻猜测道：“你是怕我爸拿钱去赌了？”
“聪明。”张扬夸赞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给你父母三千，余下的七千，你自己偷偷藏起来，日后你攒了钱，买了大房子，就可以把你家人都接过去住，你说这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