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彩虹桥
尴尬过后，气氛反倒活跃许多。
两人闲聊之中，李胡安问及瓦尔哈拉的情况。
如今身为英灵，即将前往瓦尔哈拉。
再谨慎小心也不为过。
可惜的是，海伊德才被带来不久，也只待了几天。
她的了解有限，只能尽力描述见闻。
简单来说，英灵只有两件事。
战斗以及盛宴。
白天格斗厮杀、磨练技艺，直至遍体鳞伤乃至死亡；到了夜晚，英灵们恢复如初，与神王奥丁一同享受宴席。
这无疑是每一位北方战士追求的无上荣耀！
而海伊德作为女武神，自然承担了端菜倒酒的工作。
有关盛宴的部分，她讲得格外详细。
吹嘘酒量的狂战士只饮得下三角麦酒便扑倒、掉落铠甲堆；匍匐在奥丁身侧的恶狼不吃骨头；以及大厨安德里姆尼尔浑身煤灰，却从不让人用脏手触碰他的那口铁镬。
大厨倍受尊敬，他每日烹煮神猪沙赫利姆尼尔的肉，为英灵做出无上佳肴。
海伊德说完菜肴，又转到麦酒。
麦酒是瓦尔哈拉最主要的饮品。
而英灵所用的牛角杯很大，并且酒量往往不俗。
因此，倒酒是女武神最主要的工作，而海伊德则比较特殊。
她只负责为神王倒酒。
据她观察，奥丁从不吃肉食，但钟爱麦酒。
供神王、英灵饮用的麦酒自然不凡，是采用矮人费埃拉、吉艾拉兄弟的秘方酿造。
关于麦酒，还有一个曲折故事。
传闻中，两兄弟的麦酒才酿成，立即传出口感绝佳的美名，随后招致觊觎，被巨人们盗走。
奥丁为夺回麦酒，伪装奴仆在苏东园劳作一年。
一年后，奥丁索取麦酒作为报酬，然而遭到拒绝。
受尽嘲笑的奥丁转而引诱苏东的女儿贡露，轻而易举俘获了巨人少女的芳心。
终于，在贡露的帮助下，奥丁将麦酒带回了阿斯加德。
此后，奥丁一去不返，独留贡露终日忧伤。
海伊德讲得哀伤，李胡安却听得新鲜。
先前他只听过奥丁盗取“诗之蜜酒”的故事。
诡计狡诈、满口谎言、欺骗感情，奥丁的这些品质他并不陌生。
听了麦酒的故事，李胡安又为他加上了隐忍、绝情、爱酒的标签。
听了海伊德口中瓦尔哈拉的生活，李胡安产生别的想法。
只要安稳待着，英灵殿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酒肉的滋味太遥远。
自打过上游荡的鬼魂生活，李胡安已经许久没享受到美食了。
先过一段快活日子，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想过这些，李胡安看着海伊德。
她先前还兴高采烈地讲着，此刻又沉默了。
察觉到李胡安的目光，海伊德才笑着道：“看！快到了！”
李胡安心中奇怪。
这位公主总是心事重重，不时发呆。
压下疑惑，他回头望向远处。
云舟拨开彩雾，褪去七色荧光，闯入乌云包裹的世界。
小船只保留片刻白润便被染得浑黑，缓缓靠岸却不停止。
反而穿过两人的身体，继续前行。
噗！
一声轻响。
小舟早已陷落云海。
陷落处留下倒灌云气的孔洞，激荡起一阵乌黑云雾。
岸上，自乌黑云层探出的漆黑桥梁横亘。
直通天穹，一眼望不到尽头。
彩虹桥终于到了！
可是...
这桥也不是彩色啊！
甚至连先前萦绕的彩雾也没了。
李胡安站在原地，只是观察，却不敢动。
离黑漆的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船却驶入黑岸上坠落了？
那乘客要怎么上去？
乌云颜色深沉，但缭绕的雾气始终带有缥缈虚浮之感。
李胡安探脚，触不到底，无奈回头。
海伊德起身，却站在一旁。
她目光狡黠，似乎存心考教，不打算开口了。
见状，李胡安耸肩摊手，转身一跃而下。
“哎！等等！”
海伊德慌忙大喊，趴在掉落的位置。
汹涌云气之中，哪还有人的踪影？
她焦急呼喊，心中愧疚自责。
忽地，手腕被扣住。
大力袭来！
海伊德身体失衡，瞬间坠落。
没来得及喊出口，李胡安已经揽住她的腿弯，顺手将她安稳立在地上。
“你...你...”
海伊德拢着裙摆，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李胡安摊手，语气平淡：“我又没瞎，当然看到了云舟坠落留下的孔洞。”
如果只看到云舟下坠，李胡安自然不敢跳的。
哪怕见到了倒灌的云气，听到了云舟拍落，他依旧不敢跳。
可既然海伊德不给提示，那还能有什么危险？
李胡安审视自身。
除了身为英灵的一腔廉价勇气，貌似也不剩什么。
于是就跳了呗。
果然没多高。
他还不忘恶作剧一把，爬上黑云壁，将海伊德也拽了下来。
海伊德涨红了脸，气势颇足质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了？”
那不早说？
人命关天还当谜语人？
李胡安有些后怕，语气却依旧平淡：“反正我是英灵，只要没死透，大不了爬到英灵殿紧急治疗就是。”
他才说完，头顶的破洞合拢，最后一抹光芒溜走了。
脚底是乌云，头顶也是乌云。
云层夹缝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间歇地散发一丝柔光。
“跟紧我。”
热气拂过李胡安的耳边。
他眼前一片黑，分不出半点人影。
黑暗之中，海伊德拉着李胡安，七歪八绕奔着光源前进。
不一会，两人走到一座石台前。
李胡安借着光芒观察。
石台上立着一根雕刻精美花纹的青黑石柱，石柱造型古朴，年代久远。
柱子正中央的如尼文字符闪烁，撑起一拱微光。
他凭借直觉判断石柱是启动装置。
貌似许久没用过了。
海伊德没有开口介绍，只是取出一匹小马，递给李胡安。
李胡安接过，翻看打量。
针织的白马低矮小巧，侧身有两支小翅膀，惟妙惟肖，一副努力飞翔的样子。
他捏着小白马，看着海伊德动作。
只见她抚着石柱，轻声颂念咒语。
咒语晦涩，但似乎蕴含节律。
随着咒语回荡叠加，石柱开始颤抖，繁复花纹勾勒连接。
自下而上，密密麻麻的如尼文字符清晰显现，爆发金光。
等念诵完毕，石柱刺目到不可直视。
光芒冲天，贯穿黑暗，厚重乌云被撕开大口。
乌黑云层开始涌入石柱，头顶的、脚底的，周遭的一切黑暗全部被吞噬殆尽。
直到卷入最后一点乌云，石柱再度黯淡。
然而，那束光芒刺穿的云层破口甚至更大了。
外界的彩雾涌入，在漆黑桥身四周萦绕流窜，聚散之间如砖石般堆砌在桥身上。
水、气、火三种元素凝聚，稳定，组成桥身。
七彩桥身不断浮现如尼文符咒，晶莹铭文依次闪亮，划出靓丽虹彩。
一寸寸漆黑被彩色填满，桥身如丝带一般飘荡，轻盈柔软。
彩虹桥出现了！
李胡安没有错过丝毫变化，看得心潮澎湃。
见桥梁稳定，他捏住彩虹桥一侧，上下甩动。
一道波浪传向远方，直至看不见的尽头。
够轻盈、够飘逸！
这才是魔法！
这才是魔法应该有的样子！
彩虹桥的魔法超出李胡安的想象，远比瓦尔基里撕裂乌云的场景更加震撼。
毕竟，这是纯粹的诸神造物。
早听说神国强盛，气派难言，从这座桥上就可见一二。
李胡安心头火热，迫不及待想看到阿斯加德。
但是...
该怎么上去？
李胡安捏着雪白小马，感受到一股莫明的冲动。
手中的小白马似乎在呼唤。
它渴望接触彩虹桥！
想了片刻，他随手将其抛在彩虹桥上。
却不想，小白马接触彩虹桥，在接触点荡开七彩涟漪。
随即打了个滚，被彩虹桥吞噬。
等了许久，没有反应。
貌似惹祸了...
李胡安心虚地回头，正对上了海伊德的笑眼。
海伊德端起手掌，小白马正静静躺在手心。
她的手一扬。
小白马飞出，再次落向彩虹桥。
这一次的落点凝实，马儿的蹄子被粘在桥梁上。
只见它如同落入染缸，毛发的色彩变换，身子如气球一般膨胀，直至马背足有一人之高才停止。
变化结束后，马身也恢复了纯白。
随后，小马面朝海伊德低下头，怪巧温顺的样子。
李胡安有些无语，一匹玩偶小马还认人。
海伊德也没念咒施法，她与自己毫无区别，只是随手一扔。
怎么到自己就没了反应...
李胡安正吐槽，海伊德主动开口解释：
“我给它起名‘小白马’。它是弗丽嘉女神抽出划过乌云的闪电丝线，施加魔法织成的。”
李胡安回头瞥一眼，简直难以相信。
那匹笨马？
弗丽嘉女神亲手织得？
小白马弧线圆润不说，身侧插着的两支小巧翅膀看着就无力，唯一的优势是通体雪白。
李胡安收回目光，对弗丽嘉女神的审美不敢苟同。
不过，它的来头倒是不小。
难怪有些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