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母女关系
半个城区之外，面包车在街道中疾驰，越过减速带时几乎快弹飞起来。
“池小姐，我再次向你道歉，发生这种事无疑是我们的失职，请相信…”副驾驶上的七芒星开口。
“别，别这么说，”池柊月摇摇头，“事态升级得太快，而且我没看出学校里有互助会的人，也有责任。”
善解人意的太太让气氛有所缓和，可她皱起的眉头和捏住衣角的手指，无一不显示出心中的焦急。
七芒星压低声音，向正在开车的李昂解释，“魔法少女互助会，就是那个最近兴起的杀手组织。
相关情报我知道的不多，开户也只能开到代号，要不怎么说她们适合干这行呢。”
李昂点点头，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你听过‘姜暖’这个名字吗？”
“那是谁？”池柊月问。
七芒星低头鼓捣着手机，很快便递过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蓬松的短发，好看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正对着镜头比出胜利的手势。
她穿着破旧发白却很整洁的衣服，扛着网兜和鱼竿，似乎正准备出去郊游。
这张照片作为寻人启事被刊登在报纸上，刊登者似乎没什么钱，只占据了角落里的一小块版面。
留下的联系方式是…
池小圆。
“这…”池柊月的指尖颤抖起来，“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她是小圆的朋友吗？”
“你是说，”李昂问，“你不知道姜暖这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她在你女儿心中和枪弹蓝莓一样重要，更不知道她失踪之后，你女儿拼命找她找了很久？”
池柊月低下头，良久才喃喃自语，“是的，我不知道，小圆从来没跟我说过，她…她应该向我寻求帮助的。”
“这种时候，咳，你或许应该反思，”七芒星轻咳，“被忽视太多次之后，‘向你求助’就不会在她的选项里了。”
池柊月沉默下来。
“孩子就是这样，就连大人都没办法把想说的话好好说出来，更何况他们？小圆大概用表情，动作，眼神和你求助过，只是这通常…很难发现。”七芒星努力缓和气氛，“在亲子关系中很正常，真的。…不如说说你先生的事，看我们能不能理解小圆的心情。”
——
大川第一初级中学，废弃仓库。
将陈念拖到角落放好，杨桃松了口气。
“小妹妹，绳子绑的太紧了，给姐姐松开点好不好？”陈念晃了晃身子。
杨桃停下脚步。
她走到陈念近前，身子微微前倾，转头，张开手掌放在耳边，微笑着露出虎牙。
“啊呀啊呀，大婶你说什么呢？人家听不到♡”
嘎吱…嘎吱…
那是陈念摩擦后槽牙的声音。
“以为我是傻的吗？在走廊里你可差点抓伤我，当时逃得快算你运气好，这次…”杨桃哼了哼，“别、想、跑。”
“哦？是吗？”陈念缓缓晃动着手腕，她能感觉到绳子正在松动。
——
面包车里，李昂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象。
七芒星正在尝试篡夺魔法少女的部分能力，世界在车轮后方不断崩塌，天空变得一片灰败。
路面出现裂痕，斑马线褪色斑驳，树木枯死，路边飘过几团灰烬。
他们开始进入领域了。
“我先生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池柊月露出陷入回忆的眼神，“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初中，高中，再到大学，始终形影不离。
我的父母很冷漠，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从他们那里获得支持，久而久之…我养成了敏感自卑的性格。
多亏了我先生的鼓励，我才能勉强融入社会，踏上正轨。
可以说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我信任他，敬佩他，也依赖着他。
后来我们订婚，结婚，组建家庭，我觉得最幸福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直到小圆出生。
我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不过看着丈夫在女儿身边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并没有感到幸福，有的只是深深的…
不安。
那是我的女儿，是跟我血脉相连的，最亲近的人…这些我都知道，
可我就是…
那之后不久，我确诊了产后抑郁，丈夫只好连同我那份关爱一起，花更多时间照顾小圆。
那我呢？没人理会我，就好像一夜之间我就不再是自己，甚至不是个完整的人了。
我觉得自己被抛弃，被无视，经常毫无理由地哭出来。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吧？有什么情绪就自己调整，我也很辛苦的！”一向和善的丈夫在某天突然爆发了，这样对我说。
我不知所措，却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接受身份的转变，重新成为好妻子，好母亲。
就在这时，我先生出车祸去世了。
这么多年唯一一个鼓励我，照顾我的人，就这么与我阴阳两隔，我…
我居然没有崩溃。
好像有另一股意志支撑起了我的身体，我开始拼命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已经没办法成为好妻子，更没信心成为一名好母亲，我只有尽自己所能，在物质上给小圆补偿。
小圆也很懂事，她不哭不闹，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
我想跟她聊聊天，她通常只说一两句，到后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少跟我碰面了。
如果我那时候能坚持下去，敲开她的门，努力跟她沟通…”池柊月哽咽到没办法说话，她靠在车窗上，肩膀不断轻颤。
李昂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的父母很冷漠，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从他们那里获得支持，久而久之我变得敏感自卑’，你这不是很清楚小圆的处境吗？
她又没有你丈夫那样的依靠…或者说曾经有过，后来失踪了。
在她承受你再清楚不过的痛苦时，你在用努力工作说服自己，逃避跟女儿相处。”李昂再次开口，“你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没原谅小圆，恨她抢走，害死了丈夫。
你没准备好成为别人的依靠，也没准备好把自己的依靠分享出去。丈夫死后，这一切变得更难了。”
“我靠…”七芒星看着后座上的池柊月，她面色苍白得吓人，眼神复杂，死命咬着下唇，一缕鲜血正从嘴角滑落。
温柔的人妻大姐姐委屈成这幅样子，李昂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
“你雇我们是为了解决问题，想听赞美和安慰大可以找别人，”李昂叹了口气，“抱歉，真相总是伤人的。”
池柊月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池小姐，”七芒星说，“我觉得李昂说得没错。虽然我们是逃跑屋，可不搞清楚方向就一味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你得重新跟小圆建立关系，这并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相互的。
喜欢枪弹蓝莓大概说明了她内心深处对母爱的渴望，你应该正视它，反思自己。
”七芒星说着，递过手枪，“再试试吗？”
“…谢谢。”池柊月点点头，声音沙哑地道谢，接过手枪。
尝试几次她叹了口气，再次摇头，“或许得给我点时间，把这些事消化…”
嘎吱！！
突如其来的甩尾漂移让七芒星的心猛地一沉，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一束粉色光线擦着他的耳朵穿透了副驾驶头枕，留下边缘烧焦的透明窟窿。
光线另一头，身穿粉色洛丽塔的少女半跪在楼宇中，将短杖架在膝盖上。
几秒钟后，短杖前方再次亮起写着繁复咒文的魔法阵，光球开始凝聚。
“警告，你未经授权进入魔法少女互助会私人领地，请立刻解除武装，原路撤离。”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递过来，没有任何感情。
正面遭遇！
李昂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对方是个杀手组织，也清楚有人要打上门来。
其实她们没提前埋伏李昂还挺意外的，这群魔法少女居然很讲武德。
那自己也得回应才行。
“我们要正面打进去！”他一把将七芒星推下车，“快变身！”
“变，变身？”七芒星扭捏着拿起手枪，“现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