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块瓦
“爷,您要问什么?”
小二腆着笑脸。
关元青神秘一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小二脸色倏然一变,原本露在外面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往袖子里缩了缩,更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尽数说了出来。
“那客人在我们这儿住了几个月了,还欠着许多银钱,年纪虽轻,但长相粗犷,生着络腮胡,双腿很长,唔,还有些罗圈。”
“哦,就在今天,他一个人牵了三匹马,其中两匹还是不可多得的神骏,小的还问过他,可惜那客人一句话也不愿多提。”
“他前脚才离开,几位若是腿脚快些,说不准还赶得上。”
几人对视一眼,虽然不知为何少了一匹,但现在看来是没错了。
马停在马厩,将关元青留下看马,剩下三人则步行前往,寻那贼人。
行不多时,果然见到前方不远处,一个彪形大汉,表情凶恶,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本就不多的路人瞧见其面庞,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贼人……”
元凌峰眼神微凝,正欲上前将其拿下,却被李云生拦住,低声道:“且先跟着他,说不准有同伙,你我现在暴露,反而打草惊蛇。”
元凌峰斟酌片刻,是这个理,三人便悄然跟在壮汉身后。
察觉到壮汉手中油纸包的异样,关元白指着前方道:“你们看,那个油纸包下面,是不是在淌血?”
“这家伙不仅盗马,还干杀人的勾当?”
元凌峰冷哼一声,“我观那人气血强度,当是个普通人,但若是侯家的,则必然是术士,倒也说得过去。”
侯氏,竟然会做这等杀人的勾当?
几人继续潜伏,一个五品,两个六品,那壮汉完全无法察觉,带着几个油纸包,径直拐进巷子。
“跟上。”
几人来到巷口,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只有不远处一栋破旧的建筑,上面挂着一块字迹几不可见的牌匾。
“悯孤院?”
正此时,三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喝。
“气锤!”
由空气压缩到极致形成的锤头倏然朝几人砸下,可这八品术法压根无法对几人造成有效杀伤,元凌峰只是轻轻一抬手,便将三枚气锤尽数破开。
壮汉暗自咬牙,双手掐印,试图再次施展术法。
李云生眼疾手快,一脚踢飞地上的砖块,砖头打在壮汉手上,壮汉吃痛,双手颤抖个不停,已然无法再施展术法了。
见势不妙,壮汉扭头便跑。
“嘿,想往哪跑?”
李云生一步上前,将他按倒在地,以膝盖顶住他的背部,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那壮汉被压在地上,犹自不服气,奋力挣扎着,却被李云生一记脑瓜崩敲得当场发懵。
李云生站起身,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我马呢?”
“你马?”
壮汉晃晃脑袋,回过神来,冷笑:“你马没了!”
“我尼玛——”
李云生作势要打,后面悯孤院中却跑出来几个孩子。
都是些断手断脚的残疾孩子,见到场景,一瘸一拐地跑到李云生身后,有手的用手拉扯,没手的便上嘴咬住衣服,势必要把他拖下来。
“侯叔,我们来帮你!”
壮汉被李云生顶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朝他们吼道:“走!这些人是武者,你们不是对手!”
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已经被这般场景吓哭,抻着脖子放声大哭。
壮汉拳头砸地,暗哏一声,这些孩子怕是性命难保!
谁知,背上的重量忽然减轻,那按住他的人竟然松开了他。
壮汉揉着发酸的肩膀,眼神带着茫然。
几个孩子见李云生站起身,那身形足有他们两倍高,终于捡回了应有的恐惧,颤颤巍巍地松手松嘴,向后退去。
元凌峰站在一旁,他实在受不了这般扰攘,顺手往一个孩子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训斥道:“别哭了!”
孩子哭得更加大声,撕心裂肺。
“啧。”
元凌峰揉着眉心,这几个孩子,聒噪得很,说了又不听,偏又不能打不能杀。
关元白趁势打开壮汉掉落在地的油纸包,发现只是个还流着血的猪头。
而其他的几个油纸包,装的也都是些糕点干果之类。
“侯叔!”
几个孩子见壮汉爬起身,纷纷围着他,脸上洋溢着惊喜与高兴。
壮汉迅速将孩子护在身下,警惕地看着李云生三人。
李云生眯了眯眼,“你是这悯孤院的人?”
壮汉冷哼一声,肚子里却忽然传来一阵肠鸣。
“咕——”
壮汉闹了个大红脸,别过头去,硬气道:“要打便打,何须饶舌!”
“你饿着肚子?”
李云生轻笑,“你这样的本事,能饿肚子?”
“哼!”
壮汉恶狠狠道:“那又如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啊呜!”
“唔,还是这饼子顶饱!”
壮汉坐在悯孤院门口的台阶上,腿上摆着足足五个大饼,手里还抱着一个正啃着。
三人用同样鄙视的目光看向他,“真没骨气。”
“骨气?骨气能换饭吃?”
壮汉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云生瞪眼:“你再跟我龇牙,这剩下的饼你一口都别想吃,我拿去喂狗都不给你!”
壮汉赶紧将剩下的饼捂在怀里,嘴里叼着半张饼,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弓着腰,就这样看着他。
直到李云生再也受不了他的眼神,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吃吧吃吧。”
壮汉这才继续进食。
元凌峰摩挲着下巴,有些好笑:“瞧你这本事,也不像是个会饿肚子的,更何况你还有钱住客栈,怎就落得如此境地?”
说话间,壮汉已经吞下所有大饼,向孩子要来一碗水囫囵吞下肚,这才缓缓道:“我也没想到,卖掉的那匹马不怎么值钱,我没算好,只能先找个客栈将就一下,毕竟住在客栈,等晚上还能混点剩饭吃。”
“卖掉的马?!”
三人异口同声,李云生和元凌峰二人很快意识到这和自己没关系,他俩的马都老值钱了,犯不上。
关元白却急了,忙问道:“卖的谁的马?卖了多少?你把卖马的钱拿去干嘛了?”
壮汉想了想,“是一匹白马,卖得不多,我也没细看。”
关元白脸色一变,那是她的马。
虽然的确不怎么值钱,但也值个几十两。
“你为何要卖马?”
她再一次逼问。
壮汉看她一眼,“换钱啊,我就干这个的,不卖马我吃什么?”
元凌峰打量着他,“若我看得不错,你当是新田侯氏的人,皇商氏族,会沦落到靠偷马为生,甚至饿肚子的境地?”
不管卖的是什么,只要是皇商,那就是由朝廷养着,朝廷不垮,这些家族就不会垮。
更何况只是他区区一人,新田侯氏何至于沦落至此?
听到“侯氏”二字,壮汉赌气似的别过头,“别提他们,一说这个我就来气。”
此时,元凌峰也发现了华点。
“我观你方才行止气势,应当没超过七品,为何能驾驭我的马?”
壮汉眼前一亮,但并未多说什么,眼神不断瞟向手上,最终忍不住嗦了一口,旋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摆手道:“吃也吃完了,要我还钱是不可能的,你们爱咋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