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禁风
“马没了？！”
三人异口同声，李云生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被骂了。
“对、对。”
关元青急切道：“我刚才躲在半山腰，就瞥到山脚下正有一个人在解开马匹的缰绳，把咱们的马都偷走了！”
“什么样的人？”
“只知道是个男子，但隔太远，看不清具体相貌，应该很年轻，甚至不会比你我大多少。”
“等等，一个人？”
李云生抓住关键词，“可我们有四个人，他一个人如何能同时偷走四匹马？”
闻听此言，关元白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但话在嘴边却又忘了叫什么，支支吾吾半天开不了口。
李云生看向元凌峰，后者感应到目光，同样看向他。
元凌峰摊手，“我又不是万能的，那偷马贼又没什么特征，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他话锋一转，摩挲着下巴，“我那龙云已经认主，除了我本人，谁的话也不会听，那贼人竟能将它偷走，想来是有几分本事。”
这句话给了关元青灵感，眼前一亮，开口道：“西北方，新田侯氏！”
关元白也终于想起来，“对！侯氏！曾经父亲带兵时曾带我去过那里！”
“新田侯氏……”
元凌峰眼神微凝，“有几分印象，似是给朝廷供马的家族之一。”
“对，就是供马的！”
关元青肯定道：“侯氏祖上出过术士，传下一道秘法，只有他们家的人才能学习，学会之后，能统御天下马匹，侯氏也靠此秘法，一度将马匹生意做到整个大玄，甚至成为皇商，专为朝廷供养马匹。”
元凌峰冷笑道：“但据我所知，侯氏秘法统御马匹的前提条件是，施法者的品级不能超过马匹主人的品级或者境界，你的意思是，那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家伙，术士造诣已经超过我的武道修为了？”
此话一出，三人当即沉默。
虽然这话狂得没边，但他说的是实话。
这天底下，真的有比元凌峰还要强的同龄人？
就算真的有，那为何没有出现在渊明书院内？
李云生摆手：“咱们在这儿分析，一辈子也找不回马，还不如亲自下山，去调查一番。”
“此言有理。”
元凌峰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只见其原地屈膝，猛然发力，一跃数百丈，竟要从山上直接跳下去！
他的龙云，可还在等着他！
“这就是五品武者的真正实力吗……”
李云生砸吧着嘴，与关元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架住关元青的两边。
“哎，哎，等会，你们要干什——呼噜噜！！！”
关元青嘴皮翻飞，两人的落地更似流星坠地，好悬没直接震死他。
二人的境界终究不如元凌峰，这一跳只来到半山腰，于是再度屈膝发力，朝山下跳去。
“呼噜噜——”
“砰！”
“呜，呕——”
松开手，不再理会面色惨白跪地狂吐的关元青，李云生径直走到仍旧绑在树上的缰绳处。
“那家伙御马连缰绳都不需要？”
元凌峰已经蹲在地上观察许久，伸手指向前方，“朝那边跑的。”
马蹄印正指向他手指的方向。
四人二话不说，当即沿着马蹄的方向追过去。
只是跑了近百里路，甚至快要跑出渊州，却依旧未见盗马贼的踪迹。
李云生疑惑道：“我们莫非走错方向了，那马蹄印是用来迷惑我们的？”
关元青沉思片刻，轻轻摇头。
“未必。”
“侯氏秘术御马无双，如若那人果真天赋异禀，他完全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御马跑这么远。”
“失马之处我也看过，并无其他掩盖痕迹，那人压根没有做障眼法，或者说，他压根不屑于做障眼法，他对自己的御马之术无比自信。”
“前方二十里处有一小镇，若所料不错，那人当会在那里歇脚。”
元凌峰略显诧异地看了眼关元青，他倒是没想到，这痨病鬼竟能跟他想到一处。
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小镇已临近渊州边界，不复渊州腹地那般富足盛景，街边檐角多有破漏之处，本就狭窄的街道更是残破不堪，大大小小的坑洞布满街面。
街上并无车马，仅有寥寥无几的行人在路上走着。
行人脚步拖沓，面带饥黄，眼神麻木，几乎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李云生叹了口气，他自破云城一路南下，所见所闻皆是如此萧条景象，比之更加穷困者不计其数。
似赵府所在城池中的残柳巷，方是如今大玄民间的真实写照。
元凌峰一手置于身前，一手置于背后，眼神淡漠，他对这些麻木不仁的百姓并无多少好感。
四人几经周转，总算在镇上找到一家门可罗雀的客栈，给小二丢了一钱银子，小二便立刻换上笑脸，称今日的确有一贵客过来。
元凌峰收起钱袋，随意问道：“那贵客长什么样？可有什么特征？”
小二弯着腰，搓着手，露出两颗大黄龅牙，“哎，嘿嘿，爷，这是另外的问题了。”
言外之意，刚才的一钱银子只值一个问题。
元凌峰眼神一凝，若说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这所有人中，他最烦的便是这等坐地起价贪得无厌之人。
这等人若得了富贵，便与如今的世家贵族一个鸟样，一朝得势，便恨不能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关元青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双手，微笑道：“元兄，我来问吧。”
他递过去一钱银子，道：“既如此，我便只问你一个问题。”
小二恭敬地接过银子，“爷尽管开口。”
反正问什么他答什么，绝对不少说一个字，也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小二在此地干了多年，一眼便能认出这几位公子的气质。
那穿着青白轻衫，头发披散的，眼神懒散，想必是一行人中身份最高者，身上也最不缺钱，这样的人，不触碰到他的底线，往往最好榨出油水。
刚才看这公子欲要动手，他都已经做好触犯底线，跪着把钱还回去，再将情报悉数奉上的准备。
出门在外，小命要紧，哪能为钱丢了性命？
而这个看起来病殃殃的公子，眼里却闪着光芒，定是个精明的，他问的问题一定很刁钻，自己得想个办法，完美回答他问题的同时，还能多赚些银子。
这病公子看上去好相处得多，只要自己装出一副“我很聪明，但没您聪明”的样子，他就会很高兴，这一高兴了，说不准还能多赏几个钱。
那个一身白袍的姑娘呢，行止有度，必是大家族出来的小姐，但观其步伐，观其气质，恐怕是个武者，或许境界还不低，这样的人最是恃才傲物，惹不起。
小二下意识地忽略了站在轻衫公子侧方，长相普通的李云生。
毕竟此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而且面色蜡黄，一定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真动起手来，甚至不一定打得过那个病公子。
嗯，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