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直觉吧
确认完施鼎安取来的县中记录，又询问了一番跟来的张仵作，燕祁稍稍放下心来。
相关记录没什么问题，翁得福女儿也是去年年末就下葬了。
“顾天卫可还有要问的？”
毕竟此事是顾余挑出来的，为了表示尊重，燕祁最后看向顾余，只见顾余摇了摇头。
顾余先前全程保持沉默，一直在翻看灵水县仵作记录，结果看来似乎并没什么发现。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去常家吧。”
夜色入墨，东方月出皎兮。
一群人来到常家所在，守在此地的行天司武役不得不打起精神，注目行礼。
进入常家院门前，顾余伸手指向街道一侧聚集在一起的二十来人，不解发问：
“施县令，那些人是…乞丐？”
“回顾天卫，这些人去年就来灵水县了，都是周边几个村子出来的可怜人……”
施鼎安算是看出来了，就这个姓顾的天卫事多，但他又不敢忤逆对方，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原来穗州去年春旱夏涝，粮食收成不好，部分百姓难以维持生活，沦落成了乞儿。
常家院外这伙人，大抵是听闻常家被灭门后，来等将被“扔掉”的吃食的……
施鼎安说着说着突然没了下文，因为他觉得自己掉坑里了：这人难道是在暗讽我治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余其实根本没在听施鼎安说什么，而是暗中跟何汐传音，交代了一些事……
“这里就是常家主院，里面尚有两位死者。”
行至最北边的小院，县司正辛策轩侧头解释，
“由于未能确定怨浊藏于哪具尸身，下官不得已都封印了一遍。”
说着领众人踏入存放尸体的房间。
但见两名死者一男一女，面部皆血肉模糊。
庄娴滢皱眉，梁若兰双手捂嘴，其他人仿佛见怪不怪，没太大反应。
按照灵水县仵作验查过后的说法，常家所有人死前都中了迷魂香，是在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凶手钝器锤脸至死。
凶器白日也被找到，正是翁得福早年行走江湖留下的一对流星锤。
“死者身份可都确认过了？”
“这二人分别是常家家主与其夫人符氏。”
辛策轩不太理解，明明卷宗中都有写明，顾余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这常家家主还是个练家子啊。”
“未曾听……”
顺着顾余所指，看到男死者双手虎口处的老茧，辛策轩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县令施鼎安反应迅速，转头高声质问张仵作：
“这是怎么回事！”
“大…大人，我与这常家之人也不熟，况且所有死者都被毁去了容貌，我…我也只能按照县中户籍册子推测他们的身份……”
燕祁早就对凶手杀人手法有疑问了，经顾余此番提醒，立刻意识到问题：
“也就是说死的未必都是常家之人？”
这一问，把在场之人都问沉默了。
只有顾余又开始端详尸体虎口，伸手将县司正辛策轩拉到近前：
“辛司正，你说有没有可能，此人就是那翁得福？”
虽然未发现确凿证据，但被顾余言语引导后，几个武者越看死者虎口，越觉得这人像是一个善使软兵器的。
“禀…禀告天卫大人！的确有具尸体，年龄与县中记录对不太上……”
张仵作这才说出实情，双腿本就打颤，被县令施鼎安一指，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回头再算你的账！带路！”
在天卫一行人的监督下，除了被封印的两人，常家其余四十死者，又被细细验过一遍身份。
常家左右邻里也算倒了霉，被闹腾得鸡犬不宁。
直到月亮西斜，顾余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几位大人，差不多能确认了，没有常家幼子常执贤的尸身……”
张仵作已经连续两夜没能睡觉了，此时双目满是血丝，神志麻木，脑袋晕乎乎的。
顾余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当仁不让吩咐道：
“你先去休息吧，明…今日午后，再来常家一趟。”
其他几人没支声，似是默认了顾余可以做主。
毕竟事件的全部进展，都源自顾余的“缜密”推断。
常家家主的尸身被找到了，是跟十多位下人混在了一起。而常执贤住处的尸体，被证实是一位下人的。
能如此快捷分辨出来，也是多亏了庄娴滢和燕祁麾下的两位儒者。
要不是二人用神意驱散邻里之人恐惧，同时“帮助”他们回忆，常家死者身份可能真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至于不小心“揭露”出这几家邻里乡亲的背德和不伦关系，就不是天卫要考虑的事情了……
没有对儒生之神异有清晰认知，便是这件“前期小支线”中，反派常执贤犯下的最大错误。
亦是张仵作犯下的最大错误。
“大…大人，可还有吩咐？”
张仵作离开后，众人所在的屋子直接安静下来。同样有些熬不住的县令施鼎安小心翼翼开口。
“施县令也去歇息吧，记得今日正午过来，见证祓除怨浊即可。”
施鼎安闻言反应了好半天，随后一脸震惊，但看其余天卫皆一副老神在在模样，不敢再多言，连忙行礼告辞。
不过半炷香时间，何汐的身形出现在门前，燕祁几人迫不及待想要询问结果，何汐却率先向顾余发问：
“顾大人好手段啊！你到底凭何做的判断？”
“竟真如顾天卫所料？”
燕祁大喜过望。
先前顾余暗中与他通气，让他派手下术士去一趟张仵作家中，他就有些不明所以。
后面顾余又暗中告诉他“事情已了”，他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刚刚他手下术士回来，汇报说的确在张仵作家中发现了魔教痕迹，燕祁才似有所悟。
“直觉吧。”
顾余故作高深，浅笑着回应，气得何汐牙直痒痒。
“小心眼！”
何汐是去暗中观察常家大院外的那帮乞丐的。
直到亲眼看着那张仵作偷偷塞纸条给一个乞丐，她都没想明白顾余到底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噔噔蹬！
连绵脚步声由远及近，施鼎安去而复返。
“大…几位大人！外…外面……”
“后面就交给行天司，施县令还请放心。”
顾余平淡的声音，犹如寒冬腊月的一盆冷水浇于施鼎安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