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观礼
向问天向岳不群笑道：“徐先生，在下向问天，请随我来。”
这声音与岳不群记忆中一般无二。
岳不群当即跟着向问天向内进走去，穿过一道回廊，来到西首一间房中。
向问天推开房门，含笑道：“招待不周，徐先生但有所需，随意唤过下人吩咐便可。”
岳不群点头致意，向问天便告辞离去。
房中陈设素雅，窗外远山近水，令人心旷神怡。
岳不群一路辗转奔波，虽有功夫在身，终究有些疲惫，便将下人送来的包袱随手往床里一推，方欲躺下稍歇片刻，忽然心中一动。
于是唤来下人，将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递了过去，吩咐他去将葫芦装满。
不消片刻，下人便将葫芦送回，里面满满当当的，顺便送来了几盘下酒好菜。
岳不群拔开葫芦塞子，顿时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却与陕地美酒颇为不同，自有一股江南之香，禁不住仰头痛饮了一口。
他命人取酒，自是别有用意，世人常以貌取人，他若是以嗜酒形象示人，他的伪装便能更无破绽。
再加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如此以来，纵然对方心思缜密，也难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次日天光微曦，岳不群方才悠悠醒转，便听得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推门出来，只见前来贺喜的江湖豪士挤满了梅庄，这些人有的相互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一时梅庄内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到得吉时，向问天和许多身着黑衣的江湖中人、家丁之类，恭请众宾入席。
岳不群被请至内堂，安坐席间，四下打眼一瞧，却见尽是些生面孔，于是面上含笑，向同桌之人微微点头致意。
这些本地帮派也无甚礼貌，颇为倨傲，竟没人来主动同他搭话。
岳不群求之不得，索性端坐席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观察周围动静，细细倾听众人言语。
听得一阵，渐渐发觉几分端倪，他这桌诸人，似乎多是魔教长老，只听得一时“葛长老”“曲长老”“鲍长老”等称呼此起彼伏。
又过了一阵，心中渐渐明了，原来这内堂所坐者，皆是些魔教中举足轻重、权势显赫之辈，什么左右护法、各位长老，皆在此列。
更有些名望颇高的江湖散人，既非正道中人，也非魔教属下，也来为任我行道贺。
岳不群心中暗暗咋舌，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避免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否则万一打将起来，单打独斗他自是不惧，对方若不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他可就要饮恨西湖之畔了。
外面大厅中，则是魔教各堂堂主，以及一些教众，还有些年轻一辈的子侄，气氛较之内堂要热闹许多，谈笑声此起彼伏，极为欢腾。
岳不群正含着瓜子，偷听的专心，眼角瞥见一道白影，向他这桌走来。
余光中这人缓缓来到他的侧旁，坐了下来。
抬头一看，只见这人一袭白衣，皮肤颇黑，正是那东方不白。
岳不群一怔，只因他离这东方不白最近，故而瞧得分明，此刻东方不白虽面带笑意，笑意之中却少了几分真诚，似乎并非发自心底。
不知何故，反倒从神情中隐隐露出几分强颜欢笑来。
正自思忖间，突闻外面噼噼啪啪一阵爆竹声，紧接着鼓乐之声大作，夹杂在爆竹声中，好不热闹。
众人闻声轰然站起，纷纷向外走去，岳不群也不动声色，随众人走出了大堂。
却见任我行穿着新郎华服，挽着一个身着霞帔、头顶盖头的女人，缓缓走上草堂之侧的台子。
群雄见状，纷纷欢声道贺，任我行满面笑容，四下团团拱手。
待行罢大礼，酒宴便即开始。席间觥筹交错，划拳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岳不群与同桌之人略略寒暄，互相饮了几杯酒。却忽然察觉，身侧东方不白的神情有些反常。
自方才任我行与商玉拜堂前后，神色便显得有些不对劲，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表情却变幻了数次。
紧凭岳不群观察，便从最初的微笑，到不微笑，到无谓，到失落，再到隐含悔意。
此刻更是频频自斟自饮，若有人来敬酒，他也毫不推辞，杯到酒干，不多言语，来人只道东方长老豪爽，皆是赞不绝口。
岳不群暗自思忖：“那日凉棚下，东方不白与商玉叙旧，言语之间，东方似乎对商玉全无情愫，反倒是商玉自作多情，颇具几分海王之资。
“后来二人不欢而散，还道早已形同陌路。
“如今观之，这东方不白似乎只是有些迟钝，今日商玉已嫁为人妇，他方才明白自己内心么？”
岳不群不免生出几分唏嘘，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再度望向东方不白，又想道：“若真是那样，谁人能想到，日后江湖中令人闻名色变的东方教主，在感情一事上，竟似个雏？”
“江湖之中，“情”之一字，任你武功高低，都全然无用。”岳不群暗自摇头。
“那后来娶得七八个小妾又作何解释？嗯，大抵是报复性消费罢。
“抑或是：自她之后，每见一女子，便看是不是她，这许多年过去，寻到了七八个，个个像她，却又皆不是她。”
想到此处，岳不群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对身旁这失魂落魄的可怜人，腹诽了这么许多，实非大丈夫所为。
于是斟了一杯酒，转身向东方不白道：“久闻东方长老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徐某敬你一杯。”
东方不白闻言，缓缓转过头来，眼中似有精光一闪，又耷拉下眼皮，恢复了原本姿态。
举起自己酒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好说，好说，徐兄却是面生得紧。”
岳不群便将“终南山下”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又将先前得了商玉帮助，此番受邀前来观礼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东方不败听罢，见岳不群竟与商玉颇为熟络，面上神情略有松动，便又与岳不群对饮了数杯，言谈甚欢，两人这才算是彼此结识。
突听外面不远处一桌喧声大作，随即又是一阵笑闹之声。
岳不群左右无事，便凝神静听。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我说了多少次，与我无关，是我那新收的手下所为。”
岳不群循声望去，只见院中角落里一张桌旁，坐着个极肥胖，极高大之人，身高少说也有七尺。
那人旁边一个瘦子笑道：“兀那胖子，又来吹牛，你一个屠夫，哪里来的手下。”
被称为屠夫之人面色涨红，急道：“我如何便收不得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