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奥克塔薇尔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长街，打断了布莱恩的思绪，他扭头看去，只见在灰暗的铅云笼罩下，街道尽头出现了六七匹高大的战马，蹄声阵阵，很快便在审判所大门前停了下来。

为首的女骑士居高临下看着布莱恩，身上粗犷而厚重的黑色铠甲，狰狞的头盔，散发出如刀削般刺骨的冷意，却依然无法掩盖她的清丽。

肃杀和清冷在这位裁判所三巨头之一的少女身上完美融合，竟产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但布莱恩不敢直视那过于美丽的脸庞，他微微低下头，行了骑士礼。

“奥克塔薇尔大人。”

少女身后的骑士纷纷下马，同样的红底黑披风，他们动作统一，默不作声，如同雕像般站立，唯有风吹过时，披风猎猎作响的声音。

奥克塔薇尔不理会布莱恩，从马背跃下，径直步入那栋古老的建筑，她身后的骑士跟在后面，鱼贯而入、军鞋踩踏石质地板发出踏踏声。

当奥克塔薇尔在大殿厚重的石椅坐下后，门缓缓关闭，巨大落地窗透进来的微光让里面显得肃穆而昏沉。

一名侍女端来一个盛着清水的木盆，放在石椅旁的案台上。

奥克塔薇尔将染血的巨剑放在一旁，脱下锁链手套，露出一双纤细的手。

这双手上面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将手放入水中，只见血迹化作一丝丝红线，慢慢将盆中的水晕染成了一片暗红。

直到那双纤纤素手变的白皙，才从水中抽离，侍女立刻递上一块雪白的布巾。

奥克塔薇尔接过，擦去手上的水迹，随意的将布巾仍在托盘上。那块原本白色的方巾之上，竟然现出触目的红，那是血的颜色。

奥克塔薇尔微微皱眉。

侍女低着头，不敢去看这位美丽的少女。

虽然裁判所中上至另外一位巨头阿图罗德，下至裁决者，都对这位近两年才冉冉升起的大人物心怀幻想，可哪怕是阿图罗德，都不敢过分的表示出来。

侍女们曾私下议论，这位才加入裁判所没几年的少女应该不到十八岁。

可那又怎样？

她刚加入裁判所时，就孤身进入极北之地，斩杀了月狼芬瑞尔，更是突入重围，杀死了一众狂信者重重保护下的羊鸣教红衣主祭。

她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新星，散发的凶光足以遮蔽裁判所另外两位老牌巨头的锋芒。

也不知从何时起，教会内部传出了谣言，据称奥克塔薇尔有望成为下一任教皇。

教会成立千百年至今，从未出现过女教皇！

这则消息或者是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散播的言论，却也非是毫无根据。当今教皇已是垂暮之年，最有望竞争教皇的只有枢机主教、修道院中的那位苦修士以及裁判所三巨头中的一位。

另一则谣言指出，奥克塔薇尔或许会跟帝国的某位王子联姻，从而让教会实现对帝国更牢固的控制。

侍女并不清楚哪种说法更接近真相。

她灵巧的收起用过的水盆和毛巾退了出去，过得一会，再次端来一盆清水，如此换了几次，那双手才不再浸出血色。

知道此时，布莱恩才开口道：“阁下，追捕灾祸巫师的事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挫折。”

“说。”奥克塔薇尔拿起巨剑，用布巾仔细擦拭，漫不经心回应着。

布莱恩组织着措辞，开始陈述：“我们抵达那名叫迪斯的巫师所在村子时，他已经离开。阿尔维斯大人猜测对方可能前往女巫的国度，因此连夜追踪，最后在蒙拉德山脉的边缘遇上了。”

他将如何遇见伯爵的女儿，如何发现迪斯就是那名灾祸巫师，阿尔维斯又是如何命令他撤退并启用牺牲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布莱恩的叙述，奥克塔薇尔沉默许久，她的目光落在剑刃上，宽刃剑在昏暗的光中反射出她冰冷的脸庞。

“血债必须血偿。”奥克塔薇尔眼中带着杀意，“就让我看看，所谓的传奇巫师，究竟能不能吃下我重剑的一击。”

她手指轻轻弹在剑身上，长剑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剑身开始震颤，发出嗡鸣声。

“我也请求参战！”布莱恩激动道，“我想亲手为我的兄弟报仇。”

清理了水盆后，侍女安静站在奥克塔薇尔身后，她叫薇薇安，父母是虔诚的光明女神信徒。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位侍女在孩提时期有段时间回娘家探亲，认识了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名叫布丽特妮。

后来村落发生了瘟疫，被付之一炬，薇薇安就再也没有见过布丽特妮了。

因为父母的原因，薇薇安进入了教会的诗歌班，最后通过层层筛选，成为了奥克塔薇尔的一名侍女。

身为异端裁判所的人，薇薇安见了太多惨遭屠戮的女巫，看见一个个妙龄少女死在高台之上。

那些善良的、懵懂无知的女孩只因为女神的信条，而莫名其妙的被裁定为异端，接受非人的酷刑。

可是，她们又有什么过错呢？

难道那些冰霜火焰，那些看起来神奇的能力就一定是魔鬼的馈赠吗？

薇薇安并不这样认为，她对教会的信仰渐渐产生了动摇。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帝都遇见了已经是女巫的布丽特妮。

友谊的小船儿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打翻，更不因布丽特妮变成女巫而有所改变，反而意外的重逢让两人喜悦不已。

无意间得知了好友女巫的身份，布丽特妮产生过杀了薇薇安的念头，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最终她说：

“薇薇安，你可以去告发我，对此我毫无怨言，不论怎样，我还当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薇薇安咯咯笑道，“我为什么要告发你呢，难道你就这样看待你的好朋友吗，这可真让我伤心透了。”

于是，薇薇安顺利成了打入教会的唯一一枚钉子。

在布丽特妮去了女巫之国后，她派人给薇薇安送了一只猫头鹰。

此刻，薇薇安将写好的字条绑在了猫头鹰的腿上，拍了拍它的羽毛，轻声道：“布鲁布鲁，将这封信送到布丽特妮那里，去吧。”

猫头鹰咕咕叫了两声，迅速从窗台飞了出去，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