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水煮秧鸡蛋
说着，赵建军将打死乌梢蛇的具体位置指给了徐文武，然后快步追上在前面等待的赵八一。
追上赵八一之后，赵建军见她脸色不悦，讪笑着解释了一句：“徐文武非要拉着我闲扯。”
赵八一瞟了眼远处的徐文武，目露鄙夷：“你以后少和他们接触，一天天游手好闲的，都把你带坏了。”
“嗯。”赵建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自知理亏，今晚打平伙的事，不敢透露半点口风。
他也不奢望能一直瞒着赵八一，能瞒半天也好半天，反正他没打算和那些人一直纠缠不清，只要把徐文武拉到自己这边，就可以慢慢和那些人断掉往来。
接下来一路无话，姐弟俩很快就回到了家。
“妈，做好早饭了吗？我快饿死了。”赵八一还没放下猪草，就大声地嚷嚷起来。
这个年代，农村人只吃两餐饭——早饭和晚饭——早饭严格来说应该叫早中饭，农村人早上起来，趁着天气不炎热，先干一些杂活，十点左右才吃早饭。
赵八一一早起来，先是煮猪食，然后又喂猪、割猪草，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所以还没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早饭做好了没有。
母亲听到喊声，推门出来，嘴里抱怨着：“你这丫头，催什么催，你爸去村长家借牛，还没回……”
说到这，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背着猪草的赵建军，咳得嘴巴都合不拢：“天……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
赵建军大囧，母亲这话听起来怎么武里武气的。
……
“崽，饿坏了吧，你先吃。”
母亲返身回屋，端出一碗土豆汤饭，笑得合不拢嘴。
“爸还没回来，我等下他。”
赵建军此前偷吃了红薯，现在并没有多饿，而且对于母亲的特殊对待，颇有点吃不消。
他瞅了瞅在一旁翻白眼的赵八一，将碗推了过去。
“三姐，你先吃。”
“我吃就我吃，都快饿死了。”
赵八一也不矫情，端起碗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的举动招来母亲一通埋怨：“你这丫头，今天还没你弟懂事，你弟都知道要等你爸。”
赵八一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我行我素地吃着，赵建军却闹了个大红脸，母亲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夸他，可是却不经意间说出了他不懂事的过去。
为了缓解尴尬，赵建军赶紧将裹着秧鸡蛋的外套递给母亲：“妈，这里有几个蛋，煮来吃吧。”
母亲还未接过外套，赵建军的话却将在屋内吃饭的铁蛋吸引了出来。
他窜到赵建军跟前，伸手就去抓外套，嘴里嚷着：“有蛋吃，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别抢，别抢，外婆打开给你看。”
母亲担心铁蛋把蛋弄破，赶紧从赵建军手里接过外套，小心翼翼打开，几个拇指头那么大的秧鸡蛋映入众人眼帘。
铁蛋颇感失望，小嘴高高翘起：“这是什么蛋啊？这么小！”
母亲也向赵建军投去询问的目光。
“秧鸡蛋，别看个头小，用油煎一下，吃起来喷香。”
铁蛋一听吃起来很香，立即就重重吞了一口口水，“咕噜”的声音响起，让三个大人忍俊不禁。
母亲伸手敲了下赵建军，笑骂道：“整天就知道吃，煎蛋不要油啊，白水煮熟就好了。”
赵建军无语，母亲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可是“槐树”——铁蛋哪懂大人的这种调侃，反而非常配合地“落井下石”：“外婆，我和舅舅不一样，我不挑食，白水煮的我也爱吃。”
母亲哈哈大笑，宠溺地摸了摸铁蛋的脑袋：“好，外婆这就去煮蛋，你去先把饭吃完。”
“好。”
想到吃完饭就有蛋吃，铁蛋无比开心，欢天喜地端起自己的小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母亲则揣着秧鸡蛋走进了灶房。
赵建军无所事事，走到铁蛋身旁，故意逗他：“你现在吃饱了，等下还能吃得下秧鸡蛋吗？”
正在快乐进食的铁蛋，愣了一下，迷茫地看着赵建军。
赵建军继续挑逗：“外婆让你先吃饭，就是想骗你先把肚子填饱，等下你就吃不下蛋了。”
铁蛋立即把嘴一扁：“那我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咯，反正现在挨饿那个人又不是我。”
铁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巴越来越扁，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老赵头回来了。
他一进屋，就正好看到铁蛋在哭，立即上前，心疼地搂住铁蛋：“怎么了，哭啥？”
铁蛋指着赵建军控诉：“舅舅不让我吃鸡蛋。”
老赵头一听，立即对赵建军怒目而视：“你个砍脑壳的，就知道乱说，家里哪来的鸡蛋，我看你怎么哄他？”
“爸，小军带了秧鸡蛋回来。”
在一旁默默吃饭的赵八一不想见家人吵架，赶紧出言劝解，将赵建军和她割猪草、捡秧鸡蛋的事说了，同时也把赵建军打死两条蛇的事说了出来。
老赵头听到赵建军去割猪草，先是脸上一喜，接着便听到他打死了拧麻花的蛇，脸立即黑了下来，
他强压怒火，瞪着赵建军：“就知道惹事，等下带上香纸，我们去拜一拜土地公。”
母亲也听到了事情的原委，隔着木板墙劝赵建军听话，让他别跟老赵头犟。
赵建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是不信这些，但是见父亲说得煞有其事，权当是逗他开心。
不一会儿，母亲将饭端了上来，一家人开始吃饭。
赵建军吃着清汤寡水的土豆汤饭，一点胃口也没有。
上一世他虽然穷困潦倒，但是有政策帮扶，油盐这些是不缺的，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寡淡的食物了。
老赵头见赵建军吃得磨磨蹭蹭，忍不住训斥道：“你快点吃，等下祭拜完土地公，我还要去犁田。”
赵建军无奈，只得抿着嘴，将一碗土豆汤饭强行咽了下去。
等大家都吃完，母亲用碗将煮好的秧鸡蛋端了出来。
铁蛋立即双眼放光，死死地盯着碗里的秧鸡蛋，要不是碗里盛了水，他恨不得将脑袋埋到碗里去。
见状，赵建军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铁蛋，这里只有七个蛋，我们有五个人，该怎么分啊？”
母亲三人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怂恿铁蛋来分。
铁蛋已经学了除法，可是他勾着手指算了半天，怎么也除不尽，最后眼珠一转，决定用最笨的办法来分蛋。
他从碗里捞出秧鸡蛋，往自己面前放了一个，又往老赵头面前放一个，嘴里念念有词：“我一个，外公一个，外婆一个，小姨一个，舅舅一个，我一个。”
分到这，铁蛋停了下来，因为只剩最后一个秧鸡蛋了。
他想了想，将最后的秧鸡蛋放到老赵头面前，说道：“外公最辛苦，最后一个蛋给外公吃。”
老赵头笑得合不拢嘴，将蛋推了回去：“外公不辛苦，你吃，你吃。”
“那外婆吃。”
“外婆也不吃。”
“小姨你吃。”
赵八一也笑着把蛋推回了铁蛋面前。
铁蛋立即眉开眼笑，敲开一个秧鸡蛋的壳，小口地吃起来。
赵建军左等右等，见铁蛋没有要分给自己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铁蛋，我呢？”
铁蛋愣了一下：“你不是有一个蛋了吗？”
“那为什么外公、外婆、小姨已经有一个蛋了，你还要给他们第二个？”
“因为他们不会真的吃啊！”
这话一出，惹得老赵头三人哈哈大笑，纷纷吐槽赵建军：“你瞧，连小孩子都知道你好吃懒做。”
赵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