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影
胖子嘿嘿一笑，提出了他的要求:“你出去之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竹鼠卖了三块钱一斤，竹鸡卖了两块钱一斤。”
赵建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当即点头答应下来，反正出去之后怎么说，胖子也管不到他。
胖子拿来秤，一边称量，一边计算：“竹鼠重六斤五两，每斤两块，算下来那就是十三块；竹鸡重一斤二两，每斤一块五，也就是一块八，干脆算你两块得了。这样总共十五块，你仔细收好。”
胖子放下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和一张五元纸币，递给赵建军。
赵建军双手接过钱，连声道谢：“领导，这价格太公道了，太谢谢您了。我这还有五只竹老鼠幼崽，要不您一起收了吧。”
说着，赵建军又将蛇皮口袋递了过去。
胖子打开蛇皮袋瞧了瞧，“啧啧”称奇：“哟呵，竟然还是活的。可惜太小了，厨房不好做啊。”
就在赵建军以为胖子不打算要了的时候，胖子又说：“这样吧，这几只幼崽我带回家去养着，我就不给你算钱了，拿半桶油抵怎么样？”
他也不等赵建军同意，转身就去厨房提了半桶油出来。
装油的塑料桶容量是10升的，半桶油差不多有五斤左右，赵建军心里一核计，这半桶油怎么也得四五块，这交易划算，可以做。
他接过油桶，提起就走，连蛇皮袋都不打算讨要了，生怕胖子反悔。
结果，他刚走两步，身后又响起了胖子的声音：“哎，别急着走啊。”
赵建军以为胖子要反悔，转过身，尴尬地笑道：“领导，您还有什么吩咐？”
胖子摆了摆手：“没啥吩咐的，就是以后如果还有其他野味，继续拿来卖给我，领导爱吃得很。”
赵建军本以为是一锤子买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他提着油桶，快步走出公社。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赵建军辨明方向，正要往镇中学而去，夜幕中忽然响起三姐的声音：“小军，是你吗？”
赵建军循声走过去，见三姐正牵着铁蛋，在公社的围墙边翘首以待，心里颇感诧异，问道：“三姐，你们怎么不去看电影？”
赵八一轻声回道：“我看那个胖子不像好人，我担心你，就在这里一直等你。”
赵建军一听，心里顿时暖烘烘的，嘴上却浑不在意地说道：“哎，能有什么事？你看，这是我用竹老鼠幼崽换的半桶油。”
赵八一有些失望：“就只有半桶油吗？”
“哪能啊，还有十五块钱呢。”
说着，赵建军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币，不无炫耀地甩了甩，发出“哗哗”的声音。
八三年的十五块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赵八一的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
赵建军见状，大方地将五块钱递给赵八一，豪爽地说道：“姐，你一路扛着野味辛苦了，这五块钱给你。”
赵八一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我不能要。”
不管赵建军如何硬塞，赵八一都坚决拒绝。
最后，赵建军无奈，只好说道：“那我回家，把这钱给咱妈，让她给你存嫁妆。”
赵建军话音刚落，小腿传来一阵剧痛，却是赵八一踢了他一脚。
“我看是你想让妈帮你存老婆本。”
“我倒是想让妈帮我存老婆本了，可是三姐你比我大啊，不把你先嫁出去，我怎么好娶婆娘。”
“就比你早出生几分钟，大什么大！”
赵八一气极，抬脚又要踢赵建军。
赵建军撒丫子就跑。
赵八一绷着脸，紧追不放，叫嚣着要踢死赵建军。
铁蛋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追赶，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叫喊：“舅舅，我呢，你还没分钱给我呢。”
赵建军哈哈大笑：“你还小，钱就不分给你了。我手里这半桶油算是你的，以后再捡到秧鸡蛋，给你做煎蛋吃。”
“哼，舅舅偏心。”
……
仨人一路吵吵闹闹，很快便赶到了镇中学。
此时，镇中学的操场上已经人满为患。
“完了，没有合适的位置了。”赵八一和铁蛋急得满头冒汗。
赵建军看着人山人海的操场，却一点也没有去挤的欲望。
现在全镇得知消息的年轻人估计都赶到了这里，这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想趁机占女人便宜的混蛋。
赵建军可不想三姐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环视一圈，发现操场边的树上，零星的坐着一些人。
“不要急，我们也去找棵树，坐在树上看就是了。”
赵建军领着赵八一和铁蛋，在操场边上转了一圈，找到一棵粗大的枞树。
枞树大概有七八米高，在主干离地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根树杈横着生长，人正好可以坐在上面观看电影。
赵建军将油桶挂在树杈上，他扶着树干蹲下，让赵八一和铁蛋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去。
等他俩爬上树之后，赵建军一个起跃，稳稳抓住树杈，胳膊用力往回一收，就轻松爬了上去。
赵建军攀爬的时候，将枞树摇得一阵晃动，惹得三姐和铁蛋不时发出惊呼声。
铁蛋鄙夷地说道：“舅舅，你到底会不会爬树啊，吓死我了。”
赵建军哼道：“我还能不会爬树？等明天，带你去掏鸟窝，让你看看我爬树的本事。”
铁蛋将信将疑，赵八一却指着树干末端插嘴道：“我看也别等明天了，你现在就给铁蛋展示一下吧。”
赵建军一愣，顺着赵八一的指示看去，只见树干顶端有一团黑影，看起来很像一个鸟窝。
“操场边的树，应该不会有鸟窝吧？”
赵建军想不通，操场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会有鸟儿安家——这个年代可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学生精力旺盛，掏鸟窝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赵建军心里疑惑，忍不住朝黑影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候，电影开始放映，放的今年刚上映的《搭错车》，讲述的是一个哑巴收养弃婴的故事。
赵八一和铁蛋很快被电影情节吸引，将掏鸟窝的事抛在了脑后。
赵建军却记挂着树干顶端那团黑影，不时抬头观望，借着月光以及电影散发出来的光亮，他在某次抬头后，发现那团黑影似乎在蠕动。
赵建军心里发毛，黑影该不会是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