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见儿子那副模样，忍不住皱眉道：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儿子向来最怕他父亲，老老实实地住了嘴，远远地站在门口。

丫鬟进来服侍我喝水，夫君坐在桌边，淡淡道：

【不是说只是受了风寒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好？那位名医开的药，可有按时喝下？】

若是往日，我还会回应他几句。

但是如今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起那封写着嫡姐名字的折子。

半分好脸色都不想给他。

杨思远看我不回话，面上有些不快。

儿子赶紧出来打圆场。

【父亲，母亲刚才正与孩儿商议说亲的事儿，孩儿想着母亲近日身体不好，说亲这种事事关重大，不如还是请姨母帮忙吧。】

我心头一顿。

儿子说的姨母，正是我的嫡姐。

【姨母本就是嫡出，见多识广，再加上她在京中名声甚好，若是由她出面帮孩儿，一定能做到尽善尽美。父亲，您说是不是？】

杨思远眉头微微伸展，似乎颇为认同。

我的心头忽地升起一抹熟悉的感觉。

这样的事，这些年中，好像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我嫁给杨思远后，曾怀过一次身孕，可惜没能保住。

那次之后，我便伤了根基，从此之后，再也没能怀上。

未能为夫君留下一儿半女，我心中愧疚得很，不止一次说要为杨思远纳妾，可他每次都坚决不肯同意。

后来，杨思远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说这是远方亲戚家的孩子。

孩子命苦，父母双亡，无人照管。

他瞧着可怜，想收养这个孩子。

我既佩服夫君有颗仁善之心，又感念他对我无所出的包容，自然是一万个同意。

夫君给孩子起名为宇轩，希望他才华横溢、有贵人庇护。

从那之后，我将自己所有的心力全花在了这个收养的儿子身上。

让我觉得不解的是，自打收养了杨宇轩，夫君突然开始看重起出身来。

我的姨娘是商户出身，我又是庶女，在夫君看来，好似处处比不上望族出身的嫡姐。

为儿子挑选小厮时，夫君说担心我选人不当，请嫡姐出面帮忙；

儿子在读书上没有天分，我想教他经商持家之道，嫡姐严词喝止，坚持要让他读书……

细细想来，这样的事儿，这些年里，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到如今，就连挑选儿媳妇的事儿，也要让嫡姐做主。

换了以前，我顶多会觉得嫡姐对儿子关心，不会多想。

可是看到那个请封折子后，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杨思远是什么时候和嫡姐纠缠上的？

儿子知不知道他父亲一直爱慕着他姨母，甚至还想娶她为妻、为她请封诰命？

在儿子眼中，是不是姨母比我更重要？

我还没死，杨思远就写好了请封诰命的折子，难道我前脚一死，他后脚就要将人娶进门吗？

嫡姐会同意嫁给杨思远吗？

我捂着脑袋，思绪纷杂。

既然也没几天好活了，那就干脆把这些事儿弄个清楚。

就算死，我也要做个明白鬼！

瞥了一眼杨思远，我轻咳一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爹娘已不在人世，如今，我……咳咳……我最亲近的，也就只有嫡姐了。】

【夫君若是同意，我想将嫡姐请进府中，小住几日，正好也能帮轩儿掌掌眼，挑个好媳妇。】

杨思远愣了一下，眉间不经意间流露出几丝欢喜。

他撇开脸，淡淡道：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