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篇：世间哪得功如此，寻得经验枣巷中

（一）千难万险无人畏，枣巷功成胜惊雷

用社区居民罗孃的一句话来形容枣子巷安装电梯的过程，“枣子巷电梯的安装就好比红军翻越夹金山，爬雪山，过草地，最后到达了陕北。”（访谈记录，2021-09-15，罗孃）每一部电梯的安装似乎都伴随着各种纠纷和争议，但好在枣子巷安装电梯一事在稳步推进，最终枣子巷大部分老人都有电梯可乘。在成功加装完枣子巷的第一部电梯后，枣子巷社区乘胜追击，继续推进其他单元楼栋电梯的安装。2018年—2021年10月，枣子巷社区已经安装和正在安装的电梯总共达到了30部，与成都市金牛区其他社区相比，枣子巷社区电梯加装总数位居前列。其中，在枣子巷一个名叫四川省地矿局物探队的单位院落中，电梯数量更是达到了18部，超过了枣子巷电梯加装总数的一半。

（二）多方主体共磨砺，枣巷无处不生花

1.熟人街区，以此着力

枣子巷社区内有很多单位的职工楼房，内部居民之间很多都是一起工作多年的老同事，可以说这些居民一起构成了一个“熟人社会”。老单位的情感联系，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社区工作的开展。利用深厚的工作感情和对集体的价值认同是枣子巷社区调解矛盾纠纷的一大有力法宝。“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既是几十年的同事，又是多年的邻居，不要因为加装电梯这点小事，影响大家的和气。”（访谈记录，2021-09-12，陈书记）在调解现场，社区陈书记经常说起这句话。社区通过唤醒居民的集体观念、强调居民之间的深厚感情来引导居民将集体利益摆在首位，将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相结合，最终实现电梯的安装落地。

2018年，成都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出台《成都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促进既有住宅自主增设电梯工作的实施意见（试行）》，该文件提到：经本单元房屋专有部分面积占比三分之二以上的业主且人数占比三分之二以上的业主参与表决，并经参与表决专有部分面积占比四分之三以上的业主，且参与表决人数四分之三以上的业主同意就可以加装电梯。但社区陈书记说：“我们社区安装电梯不是说有三分之二的人同意、楼上有两位80岁以上的老人就直接安装，我们这边不建议死套政策，这样会引发很多矛盾，而且我们社区很多住户都是知识分子，维权意识很强，所以我们社区是要求住户同意率达到100%，所有住户协商好分摊比例，签字同意、摁手印后才可以领取国家补贴，这样就可以避免很多纠纷，让大家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安装电梯。”（访谈记录，2021-09-12，陈书记）由于每个院落的情况都不一样，安装过程也不一样，甚至相邻两个单元安装的电梯厂家也可能不一样，本着让每位住户都满意、矛盾最小化的原则，枣子巷社区在政策执行的源头上做了一些改变，不生搬硬套，而是结合院落的实际情况来灵活执行贯彻政策要求。总的来讲，正因为对于老单位同事情感的存在，电梯加装工作才能更好地开展。

2.党建引领，凝心聚力

枣子巷社区利用居民中党员较多的特点，引领党员代表成立临时党组织。由临时党组织组织居民召开坝坝会、沟通会、协调会等，倾听各住户意见，协调楼内各方利益纠纷，努力减小分歧，争取居民共识的达成，这也是枣子巷社区为实现电梯加装而采取的有力举措之一。社区陈书记说道，“临时党组织里的成员要做到三点：第一，示范引领，比如说率先交钱，这是肯定的；第二，比例，该交多少就交多少，不能因为是老教授就谈条件；第三，住在一楼的党员要支持安装电梯。”（访谈记录，2021-09-12，陈书记）临时党组织充分发挥“同心圆”的政治引领功能和“连心桥”的群众服务功能，构筑“一核多元”的电梯安装工作格局。在枣子巷社区带领下成立的临时党组织好比“粘合剂”，将意见不同的居民聚集在一起，为电梯安装提供了讨论的空间。虽然江叔所在的临时党组织在电梯加装成功之后就解散了，但是它发挥的作用却持续影响着枣子巷社区的工作。

3.关键少数，尽心竭力

（1）党员先锋积极推动。党员在推动电梯加装过程中发挥了先锋模范作用。在社区居民江叔所在的单元楼内，住户们在社区的协助下成立了临时党组织，组织内的党员大多是楼内的住户。党员们积极收集住户意见，调解矛盾纠纷，带头支持加装电梯，带头交钱，为电梯加装扫清了不少障碍。“住在2楼的董叔就是一名老党员，电梯需要从他家客厅中间经过，我和他讲，其实2楼安不安电梯光线都比较暗，我就让他把窗帘关一半挡住电梯，楼上住的都是七八十岁的老教授，确实需要安装电梯，董叔就说‘那就牺牲我吧！’我当时真的特别感动。”（访谈记录，2021-09-12，陈书记）这是陈书记所讲述的一个例子，在电梯加装过程中，还有不少像董叔这样住在一、二楼的老党员率先表明支持态度，以身作则，服从集体，无私奉献，彰显了共产党员的本色。

（2）社区工作人员协商引导。电梯的成功加装，离不开充分发挥协商引导作用的陈书记等社区工作人员，社区工作人员经常牺牲自己的空闲时间，深入住户家中了解相关情况，倾听居民意见。除了有认真对待本职工作的态度以外，社区工作人员还凭借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个人魅力，做到公平公正、充分照顾好各方利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引导居民达成共识。据15栋1单元住户陈孃回忆：“当时我们单元一楼住户坚决不同意加装，场面闹得非常难看，我们多次买东西上门慰问，但一楼住户连门都不开，导致我们吃了许多闭门羹。在协商无果后，我们便找到社区陈书记出面解决此事，陈书记便召集居民来社区开会，结果还是没办法，陈书记便亲自上门给一楼住户做工作。在我们单元加装电梯这个事情上，陈书记真是花费了太多心思，而且书记做事很有一套，大家都愿意听她的，我们居民真的非常感谢陈书记。”（访谈记录，2021-09-15，陈孃）有的单元楼还给社区送了锦旗以示感谢。

（3）热心居民跑腿助推。枣子巷社区中的热心居民也在加装电梯的进程中发挥了助推作用。枣子巷老旧小区加装电梯相关事项是由居民自主协商、自主决策，由居民选出单元代表负责与电梯公司进行议价等事宜，这些居民代表多为单元楼中公正、热心，且愿意为大家服务的住户，前文中提到的江叔便是热心居民的代表之一，并不是共产党员的江叔为24栋加装电梯一事多次出主意、跑腿，他不仅是为了自己上下楼的方便，更是考虑到了其他邻居的不便。与江叔同样热心的还有15栋的陈孃，陈孃向其单元住户承诺过：“只要是我能做的，需要我出面的，我肯定会站出来。”（访谈记录，2021-09-15，陈孃）枣子巷电梯的成功安装离不开像江叔、陈孃这样愿意为大家跑腿、干体力活的热心居民。

4.居民决策，社区引导

居民和社区在枣子巷老旧小区加装电梯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从居民决策来看，居民是决定电梯装与不装的主体，将加装权力转交到居民的手中，充分保证了其主体地位。各单元业主自主协商楼层间费用分摊比例，形式更加自由民主。虽然在协商过程中会面临一些小的问题，如对分摊方案不满意等，但是通过充分的协商之后，基本都能够达成共识。比如7栋1单元的七楼住户罗孃所居住的单元楼最终加装了一部价值70万元的电梯，罗孃本人出资75 321元，未来可以领到加装补贴大约1万元。虽然在加装过程中受到了利益纠纷的影响，但最终，通过楼层间对话，楼内住户达成了共识。罗孃表示并不太在意得到多少补贴，最重要的是大家协商一致，尽快把电梯修起来。

社区对于促进居民达成共识作用突出。社区既要完成上级下发的政策指标，又要考虑本辖区内的各种问题。在矛盾面前，社区既是寻找矛盾解决方案的探路人，也是四处走访协调的行动者。“要做到四个满意，第一，居民群众要满意；第二，资方要满意；第三，领导要满意；第四，社区工作人员自己要满意。”（访谈记录，2021-09-12，陈书记）这是社区加装电梯工作所秉持的四个原则。在加装电梯政策执行的过程中，枣子巷社区党委扮演的更多是引导者角色，而不是裁决者，从联系电梯公司、选材、议价、设计、后续维修和管理都是由居民自主决定。在国家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社区从具体的实际情况出发采取适宜的处理办法，努力将矛盾最小化。“每家每户的矛盾都不一样，国家补贴下来了怎么分摊，有的是我一分钱不出还要你给我拿钱，甚至说你必须补贴我几十万才行，但最终每家每户出多少钱，只有他们楼内部知道，我们社区不参与，不是说社区不管，而是要把居民的自主性调动起来，让他们把这院落当成他们自己的院子。”（访谈记录，2021-09-12，陈书记）

总之，以居民决策为主导、社区作为后盾的模式，是枣子巷老旧小区电梯加装工作成效显著的重要原因（见图1.4）。

图1.4　枣子巷老旧小区加装电梯工作模式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