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大练
翌日。
天刚蒙蒙亮，殷川就坐起身。
走到拳馆大院，在水缸里舀了瓢水，擦了擦脸。
穷苦人，用柳条刷刷牙，便是讲究了。
再讲究些，就是用柳条沾着盐水刷牙。
据传，有的大户人家，使得青盐炮附子巩固牙龈，一天刷三遍，更是精致。
蹲在墙角，生硬的刮完牙齿，殷川扭头一看，身边并排站着自己的木讷师兄，竹子。
“噗。”
竹子迷迷糊糊，嘴里慢吞吞吐出一小口水柱。
“……”
想了想，殷川过去打了声招呼，竹子对他点点头，然后睡眼惺忪的跑去院中蹲桩。
这么用功？
殷川肃然起敬。
时值秋季，枯叶落地。
见着活儿，殷川也没闲着，拿起扫帚把武馆大院里里外外的扫了一遍，又提着水桶，把水缸里的水挑满。
忙活了一通，何大头也起了床。
“咦。”何大头不确定似的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惊讶的看着干净的院子，望向竹子问：“你打扫的？”
竹子摇摇头。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何大头看向殷川。
换平常，这些活儿本应是他干的。
没想到这惊喜师弟都给包揽了！
何大头打心眼里高兴，便亲切的对殷川打了声招呼。
这时，李老头不知是刚醒，还是早就醒了。
这老烟枪，烟不离嘴，一大早出了自己住的厢房，叼着个烟斗站在院内吞云吐雾。
他瞧着几人，没吭声，扭头回到屋子里，拿出一块肉干喂给扒他裤脚的黑三。
见自己师傅也醒了，何大头撇撇嘴，自觉的站在竹子旁边，举起一块石头，开始站桩。
两位师兄都站起了桩，殷川当下便想找一块石头，有样学样。
“你底子薄弱，不能抱石。”李老头喂着黑三肉干，头也没抬的淡淡开口。
殷川顿了一下，马上会意，空手学着两位师兄的动作，站在院中。
李老头则是上前，不断用手里的烟斗敲打着他的身体，为殷川指正动作。
“站桩，不是楞学姿势，而是让关节撑拔，实底抻筋！”
俗话说，筋长一寸，力大无穷，筋缩一寸，减寿十年。
李老头指导一番，殷川便感觉自己气血流动的更加顺畅，呼吸愈发轻灵。
“悟性还不错。”李老头夸赞了一句。
站了半个小时，殷川便感觉自己撑不住了，缓缓退出站桩状态。
想到竹子和何大头能撑那么长的时间，他不免有些错愕。
李老头又开口说道：“武者境分上中下三等。”
“老夫不教下三等。”
“大筋拉伸，气血充盈为中等。”
“五感五精，大筋如蛇，骨血修罗，为上等。”
“武道，便是先练内，再练外，再练内，循环往复。”
“上等武者，又可分四大练！”
李老头眼里爆发精光，缓缓为殷川讲解：
“通明玉络，乍泵心髓，骨血修罗，纳气入尘。”
“这每一练，都是难上加难，耗费的资源更是不计其数。
你还年轻，路还长呢啊。”
“多谢师傅教导。”殷川真心感谢，并在心里将这四大练记住。
李老头却是摆了摆手：“要谢就谢那株宝草，这是交易，你交了钱，我就教你本事。”
然后，他话锋一转：
“十两银子，月初交齐。”
“啊？”
殷川吓了一跳，忙问：“师傅，昨天不是说好，五两银子的学费吗？”
李老头一瞪眼：“那是学费。
练拳脚需要药膏，药酒，药油。
往后等你们基础扎实，还需要别的来对身体进行供养。
难不成你指望着每个月五两银子的学费，老夫把这些都给你包了？
若是如此，那我还抽啥大烟，干脆抽西北风算了！”
李老头摆摆手：“十两银子，少一个子你就滚蛋。”
殷川沉默，自知李老头说的也对。
但十两自己怎么凑？
没钱万事难啊！
殷川正想着，李家拳馆外，一阵马蹄踏着青砖的声音响起。
“李师！李师！”
拳馆外，有人高喊李老头。
李老头抽着烟，斟酌半晌，开口说道：“竹子，去开门。”
“哦。”
竹子放下石块，退出站桩状态，全身僵硬的肌肉松弛下来，跑去将门打开。
“出事了！”一个身穿银灰色盔甲的中年人急道。
他身材很高，体型魁梧，一看就是高手。
“石护卫，何事急匆匆的？”李老头抬眼问道。
殷川是武馆里的陌生面孔，石护卫不自觉的瞄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
“陆尽劫又现身了，这次他闹出的动静很大，连夜砍下城里一高官的脑袋，今早便放在了城主府门前示威！”
“城主大怒，下令必须抓到陆尽劫。”
“若是找不到，黑缘城上上下下所有的护卫都要被革下一级，果真如此，我手里的弟兄怕是全得回家种地了！”
“陆尽劫？”李老头挑了挑眉，“那你不抓紧找他，找我作甚？难不成你怀疑我和他勾结？”
“哎呀，当然不是！”石护卫说，“陆尽劫来无影去无踪，身上背了不少大案，通缉榜年年挂在第一都没落网，我这小小的护卫长哪有本事找他去？”
“您不是会观星吗？这么个凶人，我就找您问问，看看昨天星斗怎么说？”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李老头弯腰躺在躺椅上，沉思片刻道：
“昨天下雨了，星辰黯淡，老夫也没办法。”
“天助陆尽劫啊！”闻言，石护卫彻底没了办法。
“该死！他这一出气砍了仇人脑袋也就罢了，非要去城主府门前示威！连累着我们这群吃官饭的跟着一起倒霉！”
石护卫低头咒骂，抱怨几句，辞别李老头，便离开了。
“踏踏踏。”马蹄声渐远。
竹子关上门，李老头嘬巴几下烟斗，思绪随着缭绕的烟雾飘散。
何大头撅着腚偷懒，感慨一句：“砍狗官一直是我敢想又不敢做的事儿啊！那陆尽劫还真是个大侠，爷们！”
李老头站起身，狠狠的踹了他屁股一脚。
“隔墙有耳，别瞎说话，你懂个屁！”
殷川则是一言不发，静静在旁看着。
一直木讷沉默的竹子，这时破天荒的开口问道：“师傅，你说那陆尽劫，就不怕有一天栽了吗？”
李老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吐出八个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殷川一连在拳馆呆了半周，扛不住夜晚漏风的墙，便忍着肉疼买了件御寒的厚料布衣，又在闲暇时间鼓捣起火药。
木炭，硫磺，石硝已经全部到手。
只是这比例，殷川拿捏不到位，怎么试都不成。
当然，这期间马成虎也得知了殷川在李家拳馆的消息，却没有直接找上门。
想必，这马成虎十分忌惮李老头。
殷川安心站桩练拳修炼，实力日渐上涨的同时，觉着自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眼看就要下个月月初，自己必须凑齐十两银子的学费。
他感觉，李老头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拿十两银子出来，他还真有可能被赶出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