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场一试

贾政停住脚步，看着宝玉，“今日你答得尚可，但学问之路漫漫，不可有丝毫懈怠。若只是应付于我，日后有你苦头吃。”宝玉忙道：“儿子明白，定当勤勉不辍，儿子想明年下场一试，敢问父亲，儿子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贾政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既有对宝玉有此志向的欣慰，又有几分担忧。他沉声道：“下场一试并非儿戏，你虽有些学问，但仍欠缺火候。八股文章，需得再下苦功，立意要正，行文要稳，不可有丝毫偏差。再者，经史子集，不可偏废，要融会贯通，届时才能应对自如。”

宝玉恭敬地听着，连连点头。贾政继续说道：“还有那策论，需洞察时事，你不可整日只在这园中读些诗词杂书，要多关心家国之事，明白朝廷之要。字迹也需勤练，考场之上，一手好字能增色不少。”

袭人在旁，见贾政今日并未严厉斥责宝玉，心中稍安，又暗暗记下贾政所言，想着回去定要好好督促宝玉。贾政看了看宝玉，又道：“你既有此心，我便为你寻几位好先生，专门指点于你。你要珍惜这机会，莫要让为父失望，若有差池，休怪我无情。”宝玉躬身道：“儿子定当全力以赴。”贾政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袭人陪着宝玉退了出来，两人走在回廊上，宝玉长舒了一口气，对袭人笑道：“今日真是万幸，老爷没有动怒。”袭人轻嗔道：“你可别掉以轻心，老爷既已说了要为你寻先生，往后你可得收收心，认真念书才是。”宝玉点头称是。

不多时，回到绛芸轩，麝月、秋纹等一众丫鬟见宝玉归来，都围了上来。宝玉将贾政的话大略说了，众人听了，都有些紧张。袭人则已开始盘算起来，哪些地方可做书房，哪些物件需要准备。

过了几日，贾政请来的先生到了，是一位年逾半百、面容和蔼却眼神犀利的老学究。宝玉不敢怠慢，恭敬地行礼。先生也不多话，翻开书本便开始讲学。宝玉初时还能应付，可半日下来，只觉得头脑发胀。但一想到贾政的严厉和袭人殷切的目光，又强打起精神。

这日傍晚，先生走后，宝玉瘫坐在椅子上。袭人端来茶水，劝道：“二爷，辛苦这一时，日后有了出息，就不用再受这苦了。”宝玉苦笑着接过茶水，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在学业上做出个样子来，不为旁人，只为自己能有几分自在。

自那日后，宝玉每日跟着先生诵读经典、研习诗词，随着学问渐长，宝玉在先生的考校中表现出色，贾政听闻也难得地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一次家宴，贾政当众夸赞了宝玉，众人皆贺。宝玉只是谦逊地笑着，心中却明白，这只是开始。然而，学业日益繁重，宝玉有时也会力不从心。

每至夜深，宝玉仍在烛火下苦读，双眼常现血丝。袭人在旁看了心疼，却也知此时不能劝他懈怠。有时，宝玉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卷，也会想起昔日在园中与姐妹们嬉闹的时光，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可如今，肩上担着家族期望，他只能埋首其中。

翌日贾母与王夫人坐在暖阁内，炉中的炭火正旺，映得二人面色红润。贾母轻抿了一口茶，微微皱眉道：“凤丫头这次小产，身子亏得厉害，天天两三个太医用药，也不见大好，真是让人揪心。这府里的事儿，她还总放不下，我瞧着她那日渐消瘦的模样，真是心疼。”

王夫人点头，眼中满是忧虑：“老祖宗说的是，我也常去看她。她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即便如此，还总是操心这年节的事儿呢。如今这府里离了她，还真是有些乱了套。只盼她能好好调养，早日恢复过来。”

贾母叹了口气：“这府里上下大小事儿，哪一件离得了她？可身子是自己的，她若不好好将养，落下病根儿，日后有得苦吃。你也多劝着点，别让她再劳神了。”

王夫人应道：“我劝了，可她总是说不碍事。对了，老祖宗，我想着是不是从太医院再请几位有名的大夫来给她瞧瞧？多个人多个法子。”

贾母思索片刻，说道：“这主意好，你去安排吧，务必找那医术精湛的。还有，把那些个上好的药材都给凤丫头用上，别心疼银子。这孩子，为了贾府，尽心尽力，咱们不能亏待了她。”

正说着，鸳鸯进来添茶，贾母又嘱咐道：“你去看看凤丫头今儿怎么样了，就说我和太太正念叨她呢，让她安心养病，府里的事儿有我们呢。”鸳鸯领命而去，贾母和王夫人又继续商讨着如何让王熙凤尽快康复。

时光匆匆，转眼便至年关。贾府上下一片热闹，可宝玉只是稍作休息，又投入到学业中。他深知，明年下场考试是重中之重，自己的命运和家族的荣耀都系于此。他摩挲着手中的笔，望着窗外的飞雪，暗暗发誓定要不负众望。

没过几日贾府中，各处早已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喜庆的春联。小厮们忙着搬挪年货，丫鬟们则穿梭于各个房内布置装饰。

李纨、探春带着一众姐妹正聚在一处裁剪窗花，彩色的纸张在她们手中翻转，不一会儿便成了精巧的花样。探春笑着对李纨说：“大嫂子，你瞧这窗花，我剪的这朵牡丹可还娇艳？”李纨赞道：“三妹妹手真巧，这牡丹活灵活现的，就像要从纸上飞出来似的。”姐妹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屋中，冲淡了冬日的严寒。

厨房里，炉灶的火熊熊燃烧，各种珍馐美味在大厨们的手下逐渐成型。那阵阵香气弥漫开来，勾得人垂涎欲滴。大厨指挥着小工：“把那盘牛乳蒸羊羔端稳了，这可是老太太最爱吃的，可别洒了。”

贾母房中，众人都来请安。贾母看着满堂儿孙，笑得合不拢嘴，眼中满是慈爱。她吩咐着王熙凤：“凤辣子，这年礼可得都准备妥当，一家家都要照顾到，莫要失了礼数。还有啊，除夕夜宴的座次和节目你得好好安排，要热热闹闹的。”王熙凤忙笑道：“老祖宗您就放心吧，我都记着呢，保管让大家满意。”

王熙凤虽因之前小产身子还有些虚弱，但仍强撑着精神指挥下人。她一面安排着洒扫庭院、安置烛火之事，一面又要核对账目，对身旁的平儿说：“平儿，你再去看看西边院子打扫干净没，这过年可不能有一点马虎。”平儿应了一声，快步走去。只是偶尔，王熙凤也会扶着腰，眼中闪过一丝疲态。

而宝玉学了半晌，也被拉到贾母跟前。他看着热闹的场景，心中也觉温暖，暗暗期待着新的一年能如这除夕般红红火火，更希望自己能在科举之路上有所成就，不负家族期望。

除夕当晚，贾府灯火辉煌，烟花爆竹照亮了夜空。家人们按序就座，宴会上觥筹交错，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吉祥戏。贾母对宝玉说：“我的宝玉啊，你可要好好念书，明年考个好功名，让咱们贾府更兴旺。”宝玉恭敬地回答：“老祖宗，孙儿定当努力。”在这一片热闹中，新年的钟声敲响，新的希望似乎也在这喜庆中孕育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