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中共浙江地方组织的建立

浙江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之一，也是较早建立中共地方组织的省份之一。多年以来，学界在梳理清楚浙江地方党组织创建基本史实的基础上，主要将讨论集中在浙江先进知识分子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以及建党的突出贡献等问题上面，尚无专文讨论中共浙江地方组织早期（1927年国共分裂前）创建中的特点。本节对此做一论述。

一、中共浙江地方组织创建时间居于全国第二行列

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开幕，最后一天的会议在浙江嘉兴南湖召开。用一句比较形象但可能不十分准确的话来形容，中共一大是“花开上海，果结浙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浙江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之一。其中，浙籍知识分子为中共的创建做出了重大贡献。尽管如此，浙江并不是全国最早而只是全国较早建立中共党组织的省份之一。

众所周知，在中共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国内外已经建立了中国共产党的早期组织，其建立地点分别在上海、北京、武汉、长沙、广州、济南等6个城市，以及东京、巴黎等地（由旅日、旅法的华人建立）。到党的二大召开前夕，中国共产党在国内外建立了上海、湖南、广东、北京、武汉等6个地方执行委员会、地方委员会或区执行委员会，12个支部和2个党小组。清楚的是，在上述中共最早的党组织创建进程中，找不到浙江地方党组织的身影。

中共浙江最早的地方组织，是1922年9月初在杭州皮市巷3号正式成立的中共杭州小组。于树德任组长，成员有金佛庄、沈干城。浙江不但落后于党的一大前就建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的上海、北京、湖北、湖南、广东、山东6个省市，而且落后于党的二大前已建党的江西、河北、河南、江苏、四川等省。在周边各省中，浙江仅领先于安徽和福建（如表1-1所示）。

因此，若以第一个地方党组织建立时间的早晚来衡量，与全国其他省份相比，浙江省建党时间大概居于全国第二行列。

二、中共浙江党员数量居于全国第二行列

中共杭州小组的建立，开启了中共浙江地方组织创建的先河。此后直至1927年4月，浙江的中共党组织不断地向全省其他各县市拓展，党员数量年年翻番，甚至一年翻几番（如表1-2所示）。以党员数量论，与其他省区相比，浙江地方党组织的发展大概居于第二行列。

第一行列当数上海、湖南、湖北、广东等省市。表1-2显示，与浙江相比，这几个省市绝大部分年份的党员数量是浙江的数倍。例如，以最高数据进行比较，1925年，上海、湖南、湖北、广东4省市党员人数分别是浙江的8.8、6.1、0.85、8倍；1926年，上述4省市党员人数分别是浙江的5.3、9.1、8.6、12.4倍；1927年4月，分别是浙江的2、3.25、4.25、2.3倍。

这4省市党组织发展快，党员数量增长迅猛，远远超过浙江的原因多种多样，既有共同的原因，也有各自独特的因素。共同的原因就是，这几个省市是全国最早建立中共党组织的地方，党员深入基层工作时间较长，群众基础相对较好。独特的因素如广东，是国共合作和大革命的发源地，党组织展拓的环境自然远比北洋军阀统治下的其他省份要好。如上海，中共中央的直接领导、不受中国政府管控的公共租界、数量最多的工人阶级队伍和众多的知识分子等，远非浙江可比。再如湖南、湖北，是北伐发动以后的首批“解放”地区。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12日，北伐军攻占长沙；10月，攻占武汉。推翻北洋军阀的统治以后，两省党员人数迅猛攀升。相对而言，浙江“解放”较晚，1926年底，北伐军进抵浙境；直到1927年3月，北伐军才克复全境。此间，杭州地委书记贺威圣为响应北伐，策动浙江省省长夏超“独立”和浙军起义，结果兵败，导致党组织遭受重大损失，其中2名中共党员被杀，30余名革命者被镇压。

第二行列包括浙江、江苏、江西、山东等省份。表1-2显示，在1926年底北伐军攻占浙江全境前，山东省的中共党员数量和浙江省大抵处于同一水平；1922年至1926年，山东省的中共党员数量每年均稍多于浙江省；1927年4月，浙江省的中共党员数量是山东省的近4倍。类似的变化也发生在江苏、浙江两省之间。1924年前，江苏省的中共党员每年比浙江省的稍多一点；之后，因北伐军进抵浙江，浙江中共党员数量大增，1927年初，被北伐军“解放”后的浙江党员人数大大超过仍处于北洋军阀统治下的江苏省党员人数。北伐发动以后，浙江中共党员人数甚至一度落后于江西；1927年4月，稍稍领先于江西。

当然，和安徽、福建区区“两三百”中共党员相比，1927年4月份的浙江省，有中共党员4000人，无疑是中共党组织大力拓展的活跃省份。

三、基于省内比较的中共浙江地方组织创建中的其他特点

以今天的行政区划看，1927年国共分裂前，浙江所有的地级区市都建立了中共地方组织，大约有一半的县市建立了中共地方组织（41个，如表1-3所示）。

表1-3仅从省内分析，浙江地方党组织创建中的特点也是非常鲜明的。表现在一是除金华、武义以外，浙江沿海各地党组织的建立明显早于内陆各县市。表1-3显示，除金华、武义以外，1926年底以前，浙江地方党组织均建立于沿海各地，分别是：杭州、绍兴、海门、温州、宁波、嘉兴、上虞、奉化、余姚、象山、鄞县、嘉善、海宁、慈溪、镇海、瑞安、定海、临海、温岭、乐清、诸暨等21个县市。

沿海各地为何早于内陆各县市？细究起来，显然与沿海交通便捷、人员（主要是知识分子和商人）跨地域流动频繁、信息传播方便、经济（工商产业）相对发达、人们观念开放等因素密切相关。例如，近代以来，浙江是最早对国外开放通商口岸（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宁波被迫开放）的省份之一；到清末民初，浙江开放了宁波、温州、杭州等3个沿海通商口岸。再如，1895年至1900年，全国投资万元以上的105家厂矿中，浙江占了7家，资本额在全国各省中位居第一；1895年至1913年，全国投资万元以上的549家厂矿中，浙江有29家，资本额6729万元，两项指标均居全国第3位。这些厂矿大部分创办于沿海的杭嘉湖地区和温台地区。另外，1872年至1875年间，清政府派遣的4批120名留美学生中，浙江省有8名，人数在全国各省中排名第3位；20世纪初的第一、二批庚款117名留美学生中，浙江省有23名，人数在全国各省中排名第2位。清末民初的浙江，其人口在全国排名第9位，1912年其新式学校（高等学堂、工农商实业学堂、师范学堂）数量和学生数均排名全国第3位。有学者指出，作为工业化、现代化和国际化都市的上海，为中共成立提供了最适宜的地理环境，中共在上海的成立是上海近代化的结果。相对全国来讲，地处沿海的上海是如此；而对浙江省内来讲，经济现代化、教育现代化、文化多元化等先行启动、走在全省前列的沿海各县市又何尝不是如此。

金华、武义党组织建立较早，这与千家驹密切相关。千家驹为武义县人，1921年考入浙江省立第七中学（今金华一中前身），1922年转入浙江省立第七中学师范部。1925年，经义乌籍同学季达才介绍，千家驹和中共杭州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络，后经中共浙江地方领导人宣中华等介绍，千家驹加入中国共产党。千家驹由此成为金华地区第一位中国共产党党员；在他的组织下，金华、武义等地的党组织随后创建。

二是早期党组织是从多方面发展而来的，党组织的上下隶属关系和今天的行政区划完全不等同。有的是外地外籍党员来浙江各地活动，发展党员、建立组织的。例如，台州的第一个党组织，是时任社会主义青年团杭州地委秘书的宣侠父（诸暨人），到海门浙江省立甲种水产学校创立的，当时发展了金辅华、江潭（江雄风）、章尚友等人入党；随后，金辅华在海门、温岭两地开展建党活动。衢州地区最早的党组织——中共衢县支部，是1927年1月创立的，支部书记为吕雄（杭州人）。其创立渊源要追溯到1926年12月，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常委、中共党团书记宣中华委派张寅仲（杭州人）带领一批中共党员来衢州活动，秘密发展共产党员，策应北伐军入浙，吕雄即为这批党员中的一员。有的是在外省外地入党后，受党的指派回乡建党的。例如，绍兴最早的党组织——中共绍兴（党、团）地方支部，是诸暨人何赤华受上海党组织委派，于1923年7月来绍组建的。温州最早的党组织——中共温州独立支部，是永嘉人谢文锦受党中央指派，在1924年底回温筹建的。

有的中共党员参与了多地党组织的创建。表1-3显示，张寅仲、屠仰慈创建了海宁、湖州、德清的第一个党组织，同时张寅仲也是衢州地区最早的党组织的创建人之一。金辅华是海门、温岭党组织的创始人，赵济猛是定海、东阳党组织的创始人之一。也有的是多地党员同时来一地创建党组织。例如1922年八九月间，中共上海地方兼区执行委员会、中共北京区委和中共中央几乎同时委派徐梅坤、于树德、庄文恭等来杭州开展建党活动。

正因为浙江各地早期党组织是从多方面发展而来的，这决定了各地党组织的上下隶属关系非常复杂，和今天的行政区划完全不等同。表1-3显示，杭州、绍兴最早的党组织隶属于中共上海地方兼区执行委员会领导；海门、金华、武义、衢县、兰溪、龙游、江山、湖州、德清、永康最早的党组织分别隶属于中共杭州支部或独支、中共杭州地委领导；甚至温州、瑞安、乐清最早的党组织隶属于中共中央直接领导。直到党的五大后，中共中央决定撤销中共上海区委，在浙江、江苏分别建立省委；1927年6月，中共浙江省委建立。自此，浙江地方党组织才有了统一的领导机关。

三是从党员人数看，早期浙江各地党组织的发展是极不平衡的。表1-4显示，杭州、宁波、金华、绍兴等地的党组织发展相对较快。尤其是北伐军入浙以后的1927年上半年，杭州、宁波和金华的中共党员人数均在千人以上，绍兴也有250人。上述各地党组织发展相对较快，除前述沿海（如杭州、宁波、绍兴等）党组织创建因素（条件）优于内陆各县市外，另一重要因素是这4地党组织建立较早，基础显然比其他各地要好。相对而言，衢州、台州、舟山、丽水等地市的党组织发展相对滞后。

四是各地党、团组织创建时间不一，有的地方党组织创建时间早，有的地方团组织创建时间早，并没有固定的规律。表1-1所统计的7省市中，除上海、江西两地外，其他5省共青团组织的创建均早于党组织。以此看来，在省市一级，团组织早于党组织成立似乎是一般规律。不过，这一规律并不适合用来描述浙江各地党、团组织的创建情况。表1-5有统计数据的9个地市中，只有杭州、宁波、绍兴、舟山4个市的团组织创建早于党组织，温州、衢州市是党、团组织同时建立，湖州、嘉兴、金华、台州4个地市的党组织早于团组织建立。值得注意的是，丽水地区在大革命时期没有成立共青团组织，可能是其地处山区，交通不便，由此导致相对封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