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邦德的记忆
“凭什么？”风雪中，赫约满脸寂落的往龙巢雪山飞去。
就在刚才，措不及防之下，他被一条总长在二十米以上的成年雷莫尔哈兹吞进了胃里。
温热且恶心的胃壁贴在他的身上，让赫约难以移动，粘稠恶臭的胃液渗过他的鳞片，灼伤皮肤。
鳞片很坚硬，覆盖在身上时会让触觉变的极其不明显，但实际上，龙的皮肤却相当敏感，即使是最细微的伤口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在浑身剧痛下，赫约挣扎着弄炸了一个小号的空间节点，使雷莫尔哈兹的胃像储物袋一样扩展，给自己增加活动的空间。
然后他在盛怒中打开装有气元素的空间节点，留下了几十个加强版风弹，自己再利用位移吐息逃走……
“轰——”
转过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即使相隔千米，他也能看见被炸飞到天上的泥土，赫约觉得自己这是引爆了一颗航空炸弹。
“真壮观。”听着不绝于耳的回音，他作出评价，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靠，我也不想担大任啊。”
“难道这是运气守恒定律？因为我穿越成功了，所以现在要还？”
他用力的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可以不出门了。
来到之前的冰河旁，赫约敲碎冰层，直接跳入流动的河水中。
不断灼烧他皮肤的酸液被洗去，冰凉的触感也使他的心情平复了些。
“从今往后，我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苟道为王，绝不能浪。”
他下定了决心……
在水下转过几个弯，赫约重新破开冰层来到天空中，朝着龙巢飞去。
很快，他回到了自己的财富旁。
银龙纵身一跃，如饿虎扑食一般落在了金山的顶部，结果引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直接弹了起来。
“唉……”赫约又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他拿出一个节点，从中取出一颗红色的宝石。
自从上次他隐约察觉到亡灵系产物的副作用后，就将这颗宝石雪藏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再次使用生命宝石。
充沛的生命能量从他的右爪上传来，立刻修复起赫约身上的伤势，浑身的痛觉迅速消退，他呼出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在感觉差不多后，他将生命宝石放好，然后取出了那枚不知名的翡翠，拿在爪中——因为害怕出现某些难以预测的反应，宝石和翡翠是被他分开存放的。
当他的身上有伤时，这种力量可以帮助他迅速恢复伤势——但他也会变绿。
而当他体内有不属于本身的生命力时，这股调和之力也能让他将其彻底化为己用，更加健康——但是他会变黄。
“唉……”赫约叹出了今天的不知第几口气，然后把自己埋进了金币里。
“话说，这个龙巢它结实吗？毕竟也荒废过，会不会在我睡觉的时候塌掉？”
他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然后就躺不住了，开始扒在墙上仔细检查起龙巢的结实程度。
还好，一条缝也没有，显然不是危房。
“睡觉睡觉……”他回到金币山上，将自己埋的更深了些，整条龙只露出一端鼻端在外面。
在金币与宝石的环绕下，赫约感觉相当的安心，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
午后的小镇中洒满了阳光，树林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三个老人坐在一处空地前，享受着这一份静谧。
身处三个人中最右侧一位的赫约，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充满了诧异。
他试着移动视角，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动弹的能力，只能被动的看着。
最左侧的一个老人开口说话：“秋季快到了，我们去绿宝石湖钩鱼吗？”
赫约的视角发生了转变，看向说话者身上，脑海中多出了许多信息：
伍德班尔是一个老兵，他曾经跟随着军队走南闯北，积累下来不少财富，年老后来到乡下居住，但战争的创伤使他永远不愿意摘下额头上的铁护环。
中间的老人也开口说：“我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秋天的鱼是最肥的。”
老加索，是这个小镇土生土长的居民，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一生中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隔壁的镇子。
赫约“自己”也开口说道：“正巧，我尝试了一些新的料理，比当初在军队中做的还好——你们有口福了。”
但这次他的脑海中没有多出任何东西。
“这是传承梦境？我又沉睡了？”赫约有些疑惑，他最近吃的并不多，生命上的积累也没有多少，只是才用生命宝石回过次血，这样都能沉睡？
“不，感觉不太像……这似乎是一段记忆。”
远方的场景是虚幻且模糊的，只有近处才呈现出一种真实的样貌。
“但是，我的两个老朋友，我可能没法陪你们一起去了。”老加索叹息道。
“怎么了？”另外两个老人问。
“我有预感，我是我们三个中最老的，也会是最先走的——教堂后的墓地中，很快就会刻上我的名字了……”
伍德班尔与赫约此时视角的主人都沉默起来。
对于一个信教的人来说，教堂后的墓地无疑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归宿。
“只是不知道，我能在地下躺多久，什么时候会被送进那个大号的箱子中。”
人人都想死后被埋在教堂，但土地是有限的，于是神甫会将一些很久以前的尸体重新挖出来，放进教堂后的一个大箱子里。
“加索，我的老朋友，”伍德班尔说：“我还有许多的积蓄，或许可以为你谋取一块长久的土地。”
“不，不需要这样，”老加索笑了起来：“我不像你们，都见识过外面的样子，但是对生和死还是能看开的。”
“而且我的一生，都遵循着神的教义，在神明慈爱的目光下，我会进入神国的。”
“是的，你一定会进入神国的。”两个老人都说。
赫约心中又生出一个想法，如同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其实并不会，老加索口中的神，只是由乡野村夫们自我臆想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生出一股十分寡淡的悲伤。
“不，悲伤的不是我，是这个视角的主人公。”
三个老人将话题引向别处，赫约由此知道自己视角的主人名叫加布里安德。
然后他们相约明天就去绿宝石湖钓鱼。
但是很可惜，老加索甚至没撑过这个晚上。
小镇上的人为逝去的老者举办了一场小小的葬礼，老加索被白布包裹着，放在教堂后的一个浅坑中。
几个年轻却没有面容的人开始一丝不苟的填土，但还有两个老人站在一旁。
“愿你进入神国。”伍德班尔将白色的花放入墓中。
“愿你进入神国。”加布里安德也放入一株白花。
下午，阳光中的空地上，并坐着两个老人，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些年轻人来来往往，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
时光好像给了两位老者一个舞台，其他的一切都是背景。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短生种的逝去竟会使我感觉到悲伤。”加布里安德忽然说：“钢龙的一生中，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多少次？”
伍德班尔笑着回答：“你在说什么呢？我的老朋友，我们自年轻时在军队结识，只是和不同国家的人作战过，哪里见过龙这样的生物？”
“……”
“你说的对。”他也笑了起来。
…………
三年后，伍德班尔老死在了家中，他死前终于战胜了对战争的恐惧，摘下了头上的护环。
老友死后的第二个月，加布里安德用所有的积蓄，在教堂中订下三块墓地，立下遗言后也从容的离开了人世。
从睡梦中醒来，赫约感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而在他的心中，有一个词始终回荡着：
“麦卡瑞安、麦卡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