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拦路的尸体
不争了？
阿青闻言猛地转过头来，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李洛。
“可是我好饿……”
阿青快要饿疯了，尤其是在看见粥棚之后。
此时不争，那可就一口粮都吃不到了！
“听我的！”李洛再度拉了阿青一把。
阿青瞧见李洛脸上的严肃之色，不免犹豫挣扎，可出于对李洛的信任，她还是跟着李洛朝着边缘退去。
两人摇摇晃晃来到人群外，尚未站稳脚跟，人群之中便陡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旋即就是一道道极为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刹那间，拥挤的人群更是混乱不堪！
尖叫声、痛呼声此起彼伏！
隐隐，还有骨头碎裂的声响！
可即便前方已经发生巨大混乱，从后面赶来的难民依旧还在红着眼往里扑，甚至是开始撕扯抓咬挤在自己前面的人！
阿青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嘴巴，眼底迸发出浓浓的惊恐之色！
若不是李洛有先见之明，此时她就该被挤在人群之中，进退不得！
一旦摔倒，只怕立时就要被践踏千遍万遍，化作一堆混杂着骨头渣滓的烂泥！
相比起惊恐的阿青，李洛显得就要平静许多。
他甚至还拉着阿青又往更后面退了几步，去到一处更安全的地方。
“后退！全部后退！”
这时，拥挤的人群外围，传来衙役们恼恨的骂声，以及砍杀的声音！
随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地，在滚烫鲜血的泼洒之下，那些冲昏头脑的难民们终于是清醒过来，纷纷向后退去。
等到人群散开，空地上那一具具早已经被践踏变形、血肉模糊的尸体，立刻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米粥混杂着血水，在地上流淌，还有几具尸体沾满汤水，浑身燎泡，竟是被活活烫死的！
此情此景，可谓触目惊心！
“一群下贱的刁民！”
手持朴刀的都头瞧见这一幕，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真是没想到这群难民竟是如此疯狂，眼见两个大活人被挤进了滚烫的粥锅里，竟是还不后退，还要伸手去捞粥汤！
这可算是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饿死鬼投胎！
“还愣着作甚！把这群刁民全部给我赶走！”
都头恼恨不已，一声令下，一众衙役立刻行动起来，挥鞭的挥鞭，挥刀的挥刀，开始驱逐难民。
这一下，先前还挤的上头的难民们彻底慌了，纷纷跪地求饶。
有的在先前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跪下就扑通倒地，动也不动了！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疼痛的鞭子，以及愤怒的谩骂声！
不多时，还活着的难民就被驱逐到远离城墙的地方，至少在今天，他们是休想吃到一口官府的赈灾粮了！
李洛和阿青站在一处凉棚旁边，望见这一幕，不禁轻叹一声。
一路逃荒，历经千辛，却在苦尽甘来之时化作烂泥碎骨，实在令人唏嘘。
在这大灾之年，想要活下去，真的太难了！
“让人把这里清扫一下！”
都头随口朝着身边的衙役吩咐一声，旋即就朝着不远处的凉棚行去。
凉棚下支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碗米粥，几个饼子，还有两碟小菜。
这本是都头中午的伙食，但是经历了先前的恶心事，他是半点胃口也没有了。
都头心里烦躁，瞧见站在附近的李洛和阿青两人，随意招了招手。
“这些东西赏给你们了！”
李洛和阿青听见都头之言大喜过望，连忙道谢，上前将东西端走，去往一旁的空地。
两人一人一个饼子，夹上小菜，就着一碗米粥，一番狼吞虎咽！
就连饼子上掉落的细微渣子也不放过，尽数都吸进嘴里！
不过片刻，饥肠辘辘的两人就填饱了肚子，脏兮兮的脸上露出舒坦的神色。
“走。”
阿青正想要坐在地上惬意的歇息一番，李洛却是一把将阿青拉起来，主动朝着那片血流成河的空地走去，加入到清扫地面的行列之中。
凉棚下，都头瞧见这一幕，国字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意外之色。
“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
一群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这满是血污的地面清扫出来。
纵然铺上厚厚一层黄土，血腥味依旧刺鼻。
一堆尸体潦草的用破席子卷了，放在驴车上面，需要运往数里之外的乱葬岗。
“你去，把这些尸体送乱葬岗！”衙役随手将运送尸体的任务交给李洛。
“遵命。”李洛答应一声，就和阿青一起跳上驴车，慢慢朝着乱葬岗行去。
不过走出两里地，李洛就将驴车停了下来。
因为在大道中央，一具平躺的尸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那尸体身穿一袭灰色道袍，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肚子干瘪，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挖去，死状可谓恐怖！
“哥，这……”阿青有些害怕，朝着李洛身边缩了缩。
“不用怕，有我呢。”李洛拍了拍阿青的手背，旋即下车，朝着那尸体行去。
他先用鞭子捅了捅尸体，见尸体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回头呼唤阿青。
“来帮把手，顺便给他也送乱葬岗。”
阿青闻言下车，来到李洛身边，和李洛一同将尸体抬起。
尸体才刚离地，一样东西就从他腰间掉落。
等将尸体搬上驴车，李洛又回去将那东西捡起来。
这原来是一枚令牌，入手触感细腻温凉，材质非金非木，上刻“玄灵”二字，想来是这道士的身份证明。
“哥，天快黑了。”阿青见到李洛不动，低低呼唤一声。
她可不想等天黑了再去乱葬岗那样的地方，太吓人了。
李洛回过神来，随手将这令牌揣进怀中，上车继续赶路。
黄昏时分，李洛两人完成任务，再次回到城墙下的营地。
这时大锅已经重新支起，熬好了新的米粥，其他难民都已经喝过，锅中只剩一个底子，零星几个米粒漂浮。
李洛和阿青忙活一下午，此时见到吃的，肚子不免又咕咕叫了起来。
“拿着！”
负责发放米粥的衙役瞧见李洛，随手丢过去两个木牌。
这是李洛和阿青的身份凭证，凭此每日可领取两碗米粥，解决最基本的吃饭问题。
不过穿和住，那就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多谢官差大哥！”
李洛向衙役道谢，旋即便和阿青去领碗领粥。
两人喝个汤饱，便寻了一处无人的墙角，坐下歇息。
李洛随意的把玩着那从道士尸体上捡来的玄灵令牌，神情不禁有些恍惚。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逃荒，他就总是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朦胧瞧见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座屹立山巅岁月斑驳的道观，观中霞光灿烂，似是孕育神物！
他屡次想要走进其中一探究竟，却始终不能靠近，甚是奇怪。
正当李洛思索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坐在他身边的阿青主动起身去打探消息，不多时就回来。
“哥，是城里的人牙子，来给富贵人家买奴隶来了。”
经过之前的事情，阿青已经是完全信服了李洛，一口一个哥的叫着，真比亲哥还亲。
李洛起身，朝着人群走去，尚未走近，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嗓子在吆喝。
“咱们王家要的那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老的缺胳膊少腿儿的都往后退！”
人群之中，一个身穿大紫衣服的牙婆子趾高气昂，斜眼看人。
“我我我！我体格好！”
“我去！我年轻！”
不等牙婆子话音落下，一群人便争先恐后上前报名。
卖身为奴虽然这一辈子基本就完了，但是如果不卖身，那有没有一辈子还得另说呢！
牙婆子精挑细选，将一些滥竽充数的中年人一脚踢开，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站在人群之中的李洛，略一打量，旋即眉开眼笑。
“后生，可识字啊？王家的二公子还缺一个书童，我觉得你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