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观武小事
“武当清见。”
“唐门唐镖！”
王唯与清德几人站在屋檐下，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便是此处演武场宽阔，此时也是略显拥挤。
王唯四下打量之时，偶然瞥见左右两手，泾渭分明的两伙僧众。
他抬肘轻推清德，示意他朝两边看去。
清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左右两伙光头，与王唯捂嘴低声道：
“右边是北少林，左边是南少林。”
王唯低声回道：
“我们这个位置选的可好。”
清德嘿嘿笑道：
“简直不要太好，我感觉若不是我们在中间挡着，他们定能当场打起来，两伙秃驴打起来，那场面肯定很有意思。”
左右二手各有僧人目露精光，闻声看来。
清德瞬时将头埋了下去，王唯事不关己的看向场中。
这第一场乃是知真观的清见对阵蜀中唐门之人，在王唯看来，武当应该是能拔得头筹的。
场中，清见一直占据主动，数次抢攻，打得他唐门之人措手不及。
果不如王唯所料，未过多久，这唐门弟子便抱拳认输。
对面的武当弟子也颇有风范的拱手还礼，任人挑不出毛病。
围观的众武当弟子欢呼雀跃，喝彩道：
“清见师兄，好样的！”
“清见师兄，壮我武当！”
身旁的清德凑近低声道：
“这次取胜，清见师兄应该是能拜入各宫了。”
“应该的。”
王唯思绪一转，又问道：
“不知是哪宫？”
“大概率是朝天宫一脉，清见与他们一脉的师叔师兄们走的很近。”
“嗯。”
王唯似懂非懂的点头，他也是随口问问，这武当各脉的明争暗斗，他并不懂，也懒得去管。
目光飘向场中，演武场内新上来二人。
此二人皆是道士打扮，左边是武当弟子，右边，听清德介绍，应是全真教弟子。
“这人是全真教的赵志敬，是全真教【玉阳子】王处一的大弟子，据传乃全真教此代武功最高强者，虽未下山，但已是声名鹊起，未来定入人榜之列。”
听到名字，王唯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试探性的问道：
“赵、赵志敬？”
“怎么，你有所耳闻。”
鬼使神差的，王唯问出这一句：
“算是吧，他平素为人如何？”
“这赵志敬在全真第四代弟子中极有威望，为人义薄云天、行事光明磊落，未曾下山，便得了名号【君子剑】。”
“是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王唯难掩尴尬的笑了笑，惹得清德一阵白眼。
他心中嘀咕道：
“这名号可不好啊，对了，那岳不群怎么办？”
想到这，他又问道：
“我似乎记得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也曾有过这名号。”
“哦，你疑惑这个呀，赵志敬这名号据说就是岳掌门取的，当时还有人称岳掌门豁达大度，为正道抡才呢。”
“齐全了。”王唯暗自嘀咕一声。
正当王唯二人闲聊之际，场中已然身形交错。
这赵志敬，无论王唯如何刻板印象，先入为主，但其武功确实是一流。
交手不及十数个来回，赵志敬便已稳占上风，压制的对面抬不起头来。
“胜负已分。”
王唯摇着头，低声喃喃道。
在王唯看来，这赵志敬至少开了八条正经，若【四灵双玉】不出手，恐怕无人是其对手。
正当他思索着清净何时上场时，人流涌动，身后来人轻轻往前一撞，王唯差一点就跌入场中。
幸亏清德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
“又是这些秃驴！”
王唯未等站稳身形，“嗖”的转身，怒目而视。
“失敬、失敬，这位师兄，都是贫尼的错。”
身后之人，身材娇小，头上笼着一斗笠，黑纱帷幕，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听声音，应是一年轻女子，好像还是个尼姑。
见状，王唯欲言又止。
这道歉道的也太快了...
他都没地方发火了。
那尼姑探出一只细嫩小手，悄悄划开帷幕，露出一双灵动夺目的眸子，待看清面前之人，尼姑惊讶出声道：
“师兄，竟然是你。”
“你是谁？我认得你吗？”
“我、我是那个.....”
见王唯不记得自己，斗笠尼姑双颊通红无比，心中失落不已，她支吾半阵，终于吐字清楚。
“我是昨日那个脚崴了的恒山派弟子，师兄你与另一位施主帮助过我们的。”
王唯眉头一皱，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含糊道：
“哦，我记起来了，当时走得急，你的脚没事吧。”
斗笠尼姑将帷幕放下，点头道：
“嗯，多亏了师兄，我、我没什么事，在床上修养了半日，便好的差不多了。”
“那很好啊，刚才之事，你也别放在心上。”
“适才是贫尼的不对，还望师兄莫要介怀。”双手攥起衣角，尼姑小声道。
王唯摆手，笑着问道：
“没事的，你是来看演武的吗？”
“对的，外间好热闹，我也想来看看。”
尼姑先抬头，但又意识到什么，默默将头低下，又道：
“我、我趁着师太不在，就偷偷溜出来了，可一看，这场中男子这么多，只好找了与少林寺高僧相近的地方，这样，会好受许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也是，你站后面看不太清吧，往前站，站到我前面来吧。”
王唯主动让出位置，那尼姑还想推脱，但都被王唯搪塞过去。
清德站在一旁，默默将头再低下去，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刚才王唯被推，他又骂了句秃驴，被两旁僧人怒目而视。
金刚怒目、甚是骇人，他现在是不敢开腔了。
平时一口一个秃驴早习惯了，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谁能料到有朝一日能和秃驴挨这么近。
“多、多谢师兄，你真是太好了。”
尼姑怯生生、娇滴滴的低声喊了句，那声音清脆如雨打娇荷，婉转如莺歌夜鸣，惹得周围不少人羡慕的往王唯这边瞧来。
王唯老脸一红，迎着那些目光，瞪回去。
似乎也察觉到周围之人狐疑的目光，尼姑双脸绯红，又赶紧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佛祖和菩萨会、会保佑你的。”
说着，尼姑还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颇为虔诚。
两人一前一后，本就离得近，身体不可避免的触碰在一起。
好似被火烫到一般，尼姑迅速起身，身躯挺得板正，回身道：
“师兄，又是我的不对，我又碰到你了。”
“没事。”
王唯运转真气，默默将心中所念压下去。
“师兄，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安心看演武，不要想那么多。”
“好的。”
王唯长舒一口气，他自己怎么会对面前这足以做他妹妹的女子动邪念，只是这具身体太不争气了。
有一点碰触，便起了反应。
太丢脸了，幸亏这尼姑没发现。
他屏住心神，再次看向场中。
赵志敬已经取得胜利，他弯腰扶起交手弟子，还亲切的为其擦拭灰尘。
此举惹得不少武当弟子共鸣：
“这【君子剑】果真是名不虚传！”
“赵真人未来定能成为正道扛鼎人物！”
“赵真人厚德载物、高风亮节，实乃吾辈楷模。”
很快，二人下去，下一场的二人上场了。
一个道士，一个光头。
看清来人，王唯正色以待，能让王唯如此重视，其中的道士自然是清净了。
“知真观清净。”
“少林寺觉远。”
二人各自摆开架势，战斗一触即发。
当先之际，清净踏步而出，一拳夹着风声轰向对手。
据王唯所知，清净修炼的应是一十六绝之一的《无极玄功拳》，动如雷霆却又暗合八卦五行无极真意，是一门要求极高的拳法。
对面的少林弟子，不敢大意丝毫，只闻“啶”的一声，其皮肤变成金铁颜色，浑黄如土，却又泛着异样惹眼的光泽。
“这又是什么横练功夫？”王唯问向身旁的清德。
可说了好久，依旧没有回声，他转头看去，清德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我去，他跑哪去了。”
身前的小尼姑竖起一双混若无骨的耳朵，细声回道：
“这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金钟罩》。”
“《金钟罩》！早有耳闻，清净不好对付了呀。”王唯心中打鼓，只得为清净默默祈福。
“未必，我见那少林弟子的金钟罩并未圆满，大成圆满的金钟罩应是十足的金银色，而不是这土黄色。”
“你倒是见得挺多呀。”
小尼姑将头低下去，生怕王唯注意到自己。
“恒山派与各家寺庙来往颇多，我、我也只是听师傅们谈过。”
听到这，王唯又聚焦于场中，果不如小尼姑所言，这少林弟子的《金钟罩》不出几个回合，便被清净破功。
横练功夫被破，胜负已然倾斜。
王唯眉头微皱，疑惑道：
“这《金钟罩》名不符实呀！”
刚一说完，他便后悔了，因为左右两侧不少火辣辣的目光看向他。
王唯轻咳几声，如清德先前之状，将头埋了下去。
此时，脑中传来清晰的言语：
“这觉远出自南少林，其《金钟罩》难得真意传承，所以修行不佳，未得圆满，师兄若因此小觑了这天下武学之宗的少林寺，日后是要吃大苦头的。”
王唯嘴巴微张，看向前方娇小的尼姑身影，问道：
“你、你已经开脉了？”
“嗯。”
“你今年多少岁？”
小尼姑挥手转身，羞怒道：
“师兄，岂能问女子这种事？”
声音还挺大，引得不少人侧目而视，一脸看好戏、幸灾乐祸的模样。
特别是那些光头，看似在目不斜视的低头诵经，极为端正，但听到此，也是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漏了分毫。
“呃，不是，得罪了，我不是故意的。”王唯猛地一拍右脸，差点忘了这是哪了。
可那小尼姑并不听王唯解释，似是想起什么，低呼一声：
“遭了！”
只见帷幕一转，荡起黑纱，小尼姑踮起脚，哒哒的跑出人群。
“嘿！我真不是故意的。”
王唯伸手想要追上去解释，可场中清净还在奋斗，他左右各看一眼，略显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
“清净，我相信你定能取胜！”
心中如此思量，王唯跟上小尼姑的步伐。
小尼姑身材娇小，但脚下功夫确实不赖，王唯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终于在演武场外一棵枯黄的柳树下堵住她。
枯黄的柳枝随风招展，竟有些意外的落寞离别之意。
“你听我解释。”
此处没有旁人，小尼姑便大胆的掀开帷幕，露出一张不施粉末，但却清丽出尘的脸庞，只是年纪未长，只待再有两三年，便又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王唯不由挑眉多看了眼，注意到王唯的目光，小尼姑又将帷幕合上，放下黑纱，嗔怒道：
“师兄，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与那些人不一样……”
“不是，听我说，我看见你的帷幕上有一片落叶，不由多看了眼，你莫要见怪。”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着王唯探出手，伸向帷幕，在小尼姑视角看不见的地方，腕掌一翻，从衣袖里抽出一片形状极好的落叶。
这《流油麻香手》还是有点用处。
这落叶是王唯先前洒扫所得，见其生的规整，又不沾半点尘埃，便将其放入衣袖中。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处。
“不信，让我看看。”
伸手接过落叶，帷幕下的娇颜轻颤，贝齿轻咬，缓缓道：
“师兄，你果没骗我！”
“那是自然。”
“师兄，这片叶子你送我可好？”小尼姑小脸泛红，不知用了多大勇气问出这句。
“你拿去便是。”
小尼姑双手合十行礼道：
“多谢师兄，我名仪琳，乃恒山派弟子，时辰不早了，我得尽快回去才行，被师傅抓住，又是要责罚于我。”
王唯眉头一挑，又是熟人呀！
“行，你去吧，我叫呃……道号灵云，知真观弟子。”
“嗯嗯。”
斗笠轻点，帷幕抖动，仪琳消失不见。
打了个哈欠，王唯向演武场走去，不然待会清净看不见他，可要生气了。
可脚下刚一跨出，身后、不，天上、也不是，准确来说，是树上，那棵柳树！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人鼓着掌，颇为认真的夸道。
王唯循声看去，又是个熟人，峨眉派的李英琼。
“李居士，偷听他人说话，不太好吧。”
对于李英琼，王唯还是颇有好感，特别是她手刃青城派门人之事，干的漂亮！直接将王唯误伤一事压了下去。
柳上女子，抱剑在胸，青丝垂下，目视远方。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们眼中只有对方，所以才未注意到我。”
“啧，还望居士不要外传，这件事于我无伤大雅，但于那恒山派弟子，可是声名有损。”
“道士和尼姑，多好听，不失为江湖上一件美谈。”
“居士，你听我说，这……”
李英琼难得露出笑容，但一直未看向王唯。
“我可不是那些没见过场面的小女子，你这些话，于我无用，若是我将你刚才那手说给那小尼姑听，你猜她会怎样？”
“居士，你不要吓唬我。”
“罢了，我要去里面，为我开路。”
跳下柳树，李英琼正眼看向王唯道。
“开路？”
“人太多了，令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