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盗天
里间呼吸声陡然加重。
半晌，才有一道温和的说话声传出，“对不住，小生无意冒犯，实在是无处可去，昨夜见这院子无人，这才未经主人允许，暂避在此处。”
布帘子被掀开，出来一位书生装扮的男子。
男子半垂着眼睫，朝殷乔作揖。
待看清男子长相，殷乔不由挑眉。
这男子长得实在是俊美，面庞白皙，无可挑剔的容貌却配上一双水润干净的眼，矛盾，却又实在是让人见之忘俗。
见殷乔盯着他看，男子脸上多了一抹胭红，他朝殷乔作揖，“小生乃新阳县人，姓顾名远志。”
殷乔抱着小狐狸的手动了动。
书生睫毛微颤，脸上红的越发显眼，“小生是往上京赶考的学子，昨日经过这镇子，身上的银子丢了，小生实在无处栖身，这才趁着，趁着主人家不在，进了这宅子。”
书生实在赧然，他又作揖，“小生这就走。”
他背起箱笼，大约是许久未用饭，在跟殷乔错身而过时，突然屋里歪倒。
殷乔冷眼看着。
眼看要以脸抢地，在倒地瞬间，他只能伸出双手，稳住身体。
箱笼里的书本跟衣物及平日里用的器物洒了满地。
男子脸羞的通红，他耳朵发烫，手忙脚乱地收拾。
直到他的手伸到殷乔脚边，捡起最后一支落在她脚边的兽豪笔，却在下一刻，书生试图碰触殷乔的鞋。
殷乔后退一步。
书生赧然，“是小生唐突了，我是瞧着小姐您鞋上有脏污。”
吱吱吱。
不用你多事。
“派你来的人甚至都未查我的底细？”殷乔望向书生。
若她当真是个二九年华的少女，被这般出色的男子刻意勾搭，怕是一眼便能陷进去。
“小生不明白小姐所言是何意。”书生脸上的红晕褪去，显得手足无措。
殷乔顺着小狐狸的脊背，扫了他一眼，“你的尾巴藏不住了。”
书生身体一僵，本能朝后看。
他的尾巴自然是藏得好好的。
书生起身，一改方才的温润，清澈的眼底被妖冶覆盖，他笑问：“不知我是哪处露出了破绽？”
她虽没了灵力，修为却还在，一眼看透这个妖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在此处为了等我？”殷乔不答反问。
都是聪明人，说话也无需藏着掖着，既被看破，书生不再隐瞒，他点头，“我受人所托，来给你带句话。”
殷乔扬了扬下巴，“说。”
自打有了这身皮囊，书生在女子堆里向来是无往不利的，这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看轻，他心头不免生出一股征服欲。
书生看殷乔，满目深情，“他约你青遥山一见。”
“不见。”殷乔没兴致去那样远。
“方才你也听说了，青遥山的仙人能帮你实现心中所愿。”书生话里皆是蛊惑，“不管是想要变的更美，还是想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皆能成真。”
殷乔笑了一声，“我倒是听说阴符经中有一术法，叫盗天之术。”
书生瞳仁一缩。
“你以为的盗天之术偷盗的皆是上天之物，无需受天谴，殊不知，万物皆有主，不管你们偷盗天时地利，或是偷盗山林之泽，皆要遭受灾殃。”
殷乔视线在书生身上打量个来回，才继续道：“就如你，偷窃阴阳之气来成就你的性命，完善你的身体，只是得到越多，付出越大。”
书生猛地抬头，心下生出忌惮。
“那些被抓的女子如今在何处？”殷乔不再多言，问他。
书生思忖片刻，斟酌着开口：“我愿与你做个交易。”
“我告知你那些女子下落，你助我解了我的困处，如何？”
“不如何。”殷乔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女子的性命。
书生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是再晚几日，那些女子将会被吸干精气。”
“我会替她们报仇。”殷乔最不喜被威胁。
殷乔油盐不进，书生心思转的飞快，他不知道该说殷乔是心善还是心狠。
到底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些，书生对殷乔再不敢亵渎，他抱拳，恭敬地开口：“敢问大师如何才愿救我？”
他用了旁门左道，才成了人，可成人后，他日日要遭反噬。
痛苦难忍时，他甚至后悔变成了人。
殷乔总算是有些兴趣，她问书生，“你本体是黄鼠狼，因何成了人的模样？”
在世人心中，黄鼬是五大家仙之一，又被尊称为黄大仙。
许多人家供奉五大家仙，以求得到福泽。
民间有关黄鼬还有另一传说，黄鼬极聪明，它能修炼，时间久了就能化人形，说人语，再继续修炼就能成仙，只是没千八百年，是不能成仙的。
当然，还有另一条捷径，那便是向人讨封。
不过，一生只有一次向人讨封的机会。若是说它像仙，它便成仙了；若是说不像，它便会损失道行，变回原形，需要重新修炼；若是说它像人，他便成了人，不过会把你的阳寿借去。
若是有人因厌恶而说了它的坏话，便会遭到它的报复。是以，赐封者不会随便乱说。
殷乔自是不信这传言。
她还不曾见过因修炼成人的动物。
“是宗主帮我。”黄鼬垂首，声音艰涩。
殷乔已是第二回听到这位宗主了。
她不急着打听，那人既知晓她的存在，必然会出现。
“宗主修炼了一种术法，能靠阴阳双修术致修为大涨。”黄鼬拳头握了握，又捡了能说的说：“宗主还能吸同为修道者的灵力，化为己有。”
在殷乔盯视下，黄鼬硬着头皮继续道：“宗主之所以帮我，是我用了我的毒气，使那些修道者陷入幻象中，而后将他们引到宗主面前，供宗主吸他们的灵力。”
宗主又赠他灵力，它这才有机会化成人。
只是宗主体内的灵力驳杂暴戾，他虽有了人身，却也深受其害。
“我愈发无法控制体内灵力，恐怕用不了多久，我便会爆体而亡。”黄鼬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摊在殷乔面前，他朝殷乔求救，“大师，求你救我一命，来日我必当报答大师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