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投名状
“王公子，冒昧的问一句，你跟家族有仇？”
程怀默脑海里已经编织出一出豪门倾轧的大戏，结果王綝摇头说并没有。
李承乾能感觉到王綝不是在开玩笑，可这让他难以理解。
“王公子，能说说你为何不惜如此代价，非要投效孤吗？”
王綝诧异，理所应当道：“自然是看中太子殿下有登临大位的能力，想做个潜邸之臣，从龙功臣啊。”
这么直接，给李承乾都整不会了。
王綝这个人，还真让人摸不透。
从他的行事作风来看，不似稳健之人，但他能这么快从小报的变化，联想到大批量印圣人典籍，可见是个聪明的。
“王綝，你是个直接干脆的人，孤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孤对你们太原王氏观感不好，从没想过收王氏子为己用。”
李承乾话说的很拒绝，但王綝面露喜色。
太子肯解释，就说明有缓和余地，若是直接撵人，才是彻底没戏。
“殿下，我再重申一遍，太原王氏是太原王氏，我是我。您不信太原王氏，但是可以信我。”王綝神色格外认真。
李承乾揉揉眉心，衡量了一番道：“太原王氏有个叫王来之的，曾口出无状，非议我父皇。
孤给你三天时间，要么他去长安县自首，以大不敬之罪，流放岭南，要么……”
后半句没说完，但王綝知道太子的意思，要么“死”。
太子殿下这是要投名状啊。
王綝并不感到意外，在这种事情上，太子越谨慎，他越欣赏。
“一言为定，三日内，我会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殿下，现在咱们可以说说印书的事不？”王綝双目放光。
他再次强调，可以把太原王氏的藏书都弄出来，交给太子殿下印刷。
李承乾哭笑不得，这已经不是大孝子，是家贼啊。
活字排版印刷经过赵诚师徒的改良，如今已经能清晰印刷，不会再出现字体不全的情况。
但仍旧没达到能印书的标准。
李承乾已经把两人从秘书省调到皇庄上，专门研究怎么改良活字排版印刷。
其实就算这项技术成熟，李承乾也不会立刻去印刷五姓七望所掌握的圣人典籍。
因为很多时候，圣人典籍上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解释。
像《书》《诗》等典籍的最正确解释，都在世家手里。
在没解决注释的问题之前，大量印制这些典籍，说不好反而会帮世家吸纳更多人才。
“殿下真是深谋远虑。”王綝神色认真的称赞。
正在吃喝的程怀默下意识抬眸瞥他一眼，有种遇到大道之争宿敌的不妙感。
既然太子暂时未将印书的事情提上日程，王綝不再说这个话题，而转到了小报上。
他好像进入角色比较快，还没交投名状，真正被太子殿下收下呢，就开始出谋划策。
“殿下，小报虽然才出现没多久，但已经风靡长安，很快就会传到天下各地。
这将是一份很强大的力量，需得好生利用。”
王綝建议，可以在小报上刊登征文信息，征集诗词文章，择优刊登。
李承乾在心里把王綝的评价又抬高一点，这家伙是真有想法的。
“小报是市井之物，你真觉得有读书人会同意把自己的文章诗辞刊登在上面，而不是咒骂有辱斯文？”
王綝似乎早料到太子会这么问，胸有成竹道：“一开始肯定会，可一旦让他们见到有‘名’可图，他们会自己调整道德底限的。”
文人好名，如果有人的文章刊登在小报上，声名大噪，自会有人景从的。
王綝出了个主意，太子殿下不妨往国子监走一趟，跟国子监的学生们聊聊天，谈谈话，听听学生们的高谈阔论。
然后找人把士子们的观点记录下来，整理成文章，刊登到小报上。接下来只需要等这些士子们尝到甜头，就会自荐文章的。
“方庆真是深谙人性。”李承乾称赞道。
“殿下，要不就把这件事交给属下操作？我不嫌累，可以把小报的事情也担起来。”王綝眨巴着眼睛道。
李承乾差点气笑，指着门外说了个“滚”字，王綝也不生气，满脸笑容的行礼告辞。
“殿下，这家伙跟上次见，仿若两人，能信吗？”程怀默担心道。
“能不能信不提，脑子很灵活，倒是个能用之人。等着吧，三日后他若真能交个投名状，收下他又何妨。”李承乾道。
魏师曾经说过，君主用人要有区分，倚为心腹之人只需忠诚，不求有才。
有才能却不能全信者，亦可使用。甚至就连无才无能之辈，使用得当也可立功。
能从今日小报的变化中，看出端倪的人，不知王綝一个。
房玄龄的府上每日都有人送报上门，不是订购的，而是太子特意吩咐，免费送的。
房玄龄每日早晨出门，都会把小报带上，去当值的路上，就坐在马车里翻看。
他是大唐的宰相，需要把控朝政大事，但也得时刻关注民生民情。
小报上除了“政”这一板块，其他板块的内容，都有助于他了解民生变化，比如每日都有的粮价变动、坊市上货物的供给变化等。
房玄龄拿着近几日的小报，来到甘露殿，发现殿内已经有一个人，赫然是长孙无忌。
“玄龄你来的正好，今日的小报你可看了，有什么发现没？”李世民道。
房玄龄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在感叹，赵国公动作是真快，竟然比他还先一步。
“陛下，以往的小报都是手抄的，近几日的小报却是印刷的。太子殿下，恐怕掌握了一种新的印刷方法。”房玄龄直截了当道。
“辅机的想法跟你一样。”李世民笑着道，但是很快就板起脸，
“朕已经派人去查过，太子几日前派人到秘书省传唤了两个雕版匠，你说的新的印刷方法，应该跟这二人有关。”
“殿下可曾传唤两人询问？”房玄龄问道。
李世民的脸更臭了，冷哼一声道：“晚了，太子早把人提走了，送到他的皇庄里了。”
逆子是真谨慎，动作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