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败之地
“你离开后不久，景宁安便也离了席，我想起那上官云儿是你的侍女，打算找你询问情况时，才发现你不见了。众人都忙着他们的事，无暇分心，我只好让曲昭和你父亲说明此事，顺着你离开时的方向寻人，几经辗转才找到了鸿胪寺。”
原来竟是如此，在所有人因为上官云儿的事分心时，只有他景荣城一人惦记着自己。
这样的情意，她岂敢辜负？
“真是辛苦殿下了，我本打算出来透透气，却并未想到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景荣城自是知道上官茉不是故意，只是点了头，沉声回答。
“日后不要随意乱跑就是，若是要出来，提前和家里打个招呼，总好过让你父亲担心。此处人多，我送你回去。”
西市街边都是些小摊贩，各自叫卖着自家的吃食或是物件，着实是热闹得紧。
景荣城始终保持着一步左右距离走在她身边，趁机打量着上官茉。
她似乎没有其他姑娘一般的娇羞或是乖张，反而由着几分不符合年纪的从容淡然，似乎这街边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不过半刻，上官茉便被送回了上官府，景荣城未进府门便径直离开，迎接她的，倒是平日里在院里伺候的槐初。
“大小姐可算回来了！一个时辰前太子殿下身边的曲昭公子来了，说是大小姐您不知踪迹，可把我吓坏了，老爷一直忙着，我还没敢进去通报呢，这会儿您平安回来就好了，奴婢也能免了一顿责罚。”
槐初原本只是上官茉院里的粗使侍女，为人爽朗直接，倒也活得自在。前世虽说和上官茉关系不错，但嫁入东宫后便没了联系。
眼下上官茉处处提防着上官云儿，倒是和槐初的关系更近些。听她叽叽喳喳的说着，却有一处不明。
“我爹忙着？在忙什么？”
不过是随口一问，槐初却是如临大敌一般，拉了上官茉往院子里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才敢开口解释。
“还不是忙着云儿这位二小姐的事......小姐您待她好，她便真拿自己当这府上的主子了，还敢在勾引四殿下，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倒是和四殿下勾搭上了，咱们上官府可是丢了脸，大家都说得难听，老爷为了打点朝中关系，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现下还在书房教训上官云儿。”
反正是要狼狈为奸的，现如今，她倒是不介意推波助澜。
一想到上官云儿闹出这样的事，声名俱损，上官茉便觉得心里爽快，笑着拉了槐初就往房里走。
“这会儿正好饿了，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你正好给我讲讲那上官云儿回来之后的事。”
槐初这会儿倒是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的解释起来。
“当时回来的时候啊，上官云儿就走在最后头，听到老爷叫她才敢上前，两人在书房说话，不过声音大得很，我在院里正好听见。老爷气的呀，好像打了她，还说什么你这小贱蹄子，在府上众人纵着，你把自己当个小姐也就罢了，竟敢爬四殿下的床，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二小姐！”
说完，槐初喝了口茶，换了个凳子权当转换角色，捏起手帕半掩了脸，学着上官云儿说话的语气。
“奴婢是真心喜欢四殿下！四殿下和大小姐来往时，奴婢大多在场，四殿下的好，奴婢都知道，也正是因此，才在酒后情不自禁哪！”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算是尽兴，槐初离开后，上官茉想着也该用晚膳了，便往上官仪房间走，谁知未到门前就听见上官云儿还在为自己辩解。
“老爷别气了，奴婢深知自己身份微贱，但现下此事已成定局，您就是再恼奴婢，也不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是奴婢亲手做的饭菜，还请老爷赏脸。”
房间内，上官仪不单是将上官云儿端来的饭菜摔了一地，更是直接给了上官云儿一巴掌。声音中的气愤早已是磅礴之势。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生气？你现在还不清楚因为你这件事，让上官家丢了多大的脸？要不是因为你姓上官，你这辈子都见不着四殿下，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竟敢主动勾引！你让朝臣如何想？让陛下如何想？在他们眼里，上官家就是个笑话！养出来的侍女都不知尊卑不识好歹！”
上官云儿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心有不甘。
她明明是上官茉同父异母的妹妹，本该是这府上堂堂正正的大小姐！
可现在她却只能卑躬屈膝的做上官茉的侍女，而这一切，都是上官茉！
此刻她的事被人揪着不放，她本打算放低姿态挨过去也就算了，谁知她上赶着讨好上官仪竟还是被如此羞辱。
上官云儿捂着脸颊看着地上的饭菜，抬眼对上上官仪的目光。
“老爷可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今日局面？就是因为您惧怕上官茉的母族，不敢纳我母亲为妾！”
听到此处，上官茉更是神清气爽。
没错，她母亲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母族势力不容小觑，而她是这上官府中唯一的大小姐，单看身份，她就已经立足于不败之地，任凭谁也动不了她。
看这阵势，晚膳是不能一同用了，上官茉便直接回了房间，才把外衫脱下，便看到一根发簪掉落在地。
捡起查看时才发觉这簪子样式古朴，拿在手里颇有些分量。细细回想，才发觉这是在鸿胪寺时为了防身随手拿起来的。
也不知是鸿胪寺中那位姑娘的物件，竟被她慌乱之间据为己有。还是明日交给景荣城，让他还回去吧。
次日清晨，上官茉起了个大早，倒也没见着上官云儿，只好叫了槐初过来伺候梳洗，趁她挑选发饰的功夫，将一只成色不错的玉镯戴在她手上。
“今日也不出门，随意梳个发式就好，云儿不在，日后梳洗就辛苦你了。”
槐初原本做的都是杂事，而今可以近身伺候，想必做的都是些轻快活计，哪里有不愿意的。笑着应了，赶紧跪地磕头谢恩。
“多谢小姐抬爱！槐初给小姐磕头！”
槐初是个单纯性子，喜怒都写在脸上，上官茉倒也踏实，伸手扶了她起来，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让人瞧见，还以为是我罚你呢。”
几刻钟后，上官茉便到了正厅和上官仪同用早膳，见上官仪依旧是一脸的愁容，不见半点笑意，想着昨日事情惹人心烦，她这个做女儿的多少也要劝几句。
主动给上官仪盛了碗什锦粥，低声说道。
“父亲尝尝这粥，里面的料可足呢，莲子微苦，杏干酸甜，百合清香，这日子啊，也是如此，少了什么都不是最好的味道。云儿嫁给四殿下，虽说现下丢了几分面子，但日后若是起了夺嫡之争，云儿也好帮着上官家。我和太子殿下有婚约，日后也能帮忙，这样一来，您便是立于不败之地，昨儿槐初那丫头还问我什么时候嫁给太子殿下呢。”
上官仪并未回答，现下局势未清，过早决定此事反倒是会害了自己甚至连累上官家，倒不如好好辅佐圣上，待到日后皇子们有了高下之分再做决断。
顿了半晌，上官仪才淡淡开口。
“这话在家说说也就罢了，日后不可提起。”
上官茉有些奇怪上官仪为何会这样说，夺嫡之事在所难免，上官家世代为官，必定是皇子们要争的。
一时间犹豫不决，也是有的。上官茉只当是他谨慎，乖乖不再提起，而是提起嫁妆的事来。
“父亲，云儿的事也已定下，这嫁妆如何安排您可想好了？我想着程氏定会偏向云儿，到时候往嫁妆里添些什么，到时候，旁人才是真要戳我们上官家的脊梁骨了。既是如此，父亲不如将管家一事交给我，我也好提前磨练一番，免得到时候嫁给太子殿下，给您丢脸。”
“你说的也是，程氏平日里做事还算妥帖，但到底不是个识大体的，交给你，我也放心些。”
说罢，上官仪便直接带了上官茉到露微阁。
露微阁位于上官府中的东南角，地方不大，却是库房和藏书的所在，共分上下两层，后院单独圈出供下人居住。
罗雀便是这小院中拥有独立房间的内苑管事，府上众人的吃穿用度都要她经手，此刻见上官仪到来，更是上前笑脸相迎。
“老爷今日带小姐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茉儿这个上官府的大小姐也该学着管家了，日后，你帮着她些。我还要上朝，就不坐了。”
简单吩咐过后，上官仪匆匆离开，而罗雀便是十分亲切的拉过上官茉的手唠叨起来。
“大小姐难得过来，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谁知竟是要管家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晌午啊，奴婢让厨房给小姐加两个菜，庆祝庆祝。”
罗雀本是大内安排进来的人，曾是青楼女子，奉命勾引上官仪的大管家王平业，方便随时提供上官仪的消息。后来鸿胪寺变故，唐时樾厌世，罗雀也就安分的做着内院管家，这些年来也是勤勤恳恳。
当年也曾受过上官茉母亲的恩情，因此对上官茉也是极好的。
上官茉倒也不见外，笑着将一袋银子塞给罗雀。
“那可就多谢罗姨了，不过眼下还有件要紧事。这不是云儿要嫁给是四殿下了，父亲怕程氏偏颇，这才让我管家，我可得把这第一件差事做好，辛苦罗姨先带我去仓库瞧瞧。”